李存安自一直四處籌謀,躲避公主。他曉得,他的少主大人心都在陳宜身上,只是礙於陳宜已遇良人,又刻意絕情道別,才遠遠觀望避嫌。
「少主,」他抿唇,下定決心道。「陳宜姑娘今日和酒商談判,恐怕此刻還在吃酒。」
李存安雙眼微怔,腦中百轉千回。
「我們去看看,別出什麼事。」他說。
「就遠遠看看。」他又說。
燕笳呼氣,勾唇答「是。」
中街,靖遠最寬的道路,貫穿東西市必經之路。
一輛馬車從東市過來,走到路中,忽然停下。從車上跳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一人扶一棵樹吐得一地穢物。
車夫見慣這世面,摳摳鼻頭,喊道:「二位,還走不走啦?」
陳宜擺手,摸著胸口回他:「不了,您回吧。」
一旁徐鈞安坐在不知誰家的台階上,也連連擺手,「我們歇歇,待會兒自己回去。」
客人這麼說,馬夫樂得省活,調轉馬頭就走。
人剛消失,徐鈞安立即後仰,撐著身子抱怨:「老子五臟六腑要被他顛出來了。」
「哎,房牙子花錢僱人送咱,總是好心嘛,別嫌棄了。」陳宜也坐到他身邊。
兩個人面色酡紅,側頭看見對方狼狽模樣,不約而同大笑出聲。
徐鈞安一隻胳膊搭上陳宜肩膀。
路上行人漸少,陳宜心情好,前幾日被說「不守婦道」都不怕,乾脆,懶得惱他。
「知道你喝酒厲害,沒想到這麼厲害,把那三個頭家喝得服服帖帖。可真是……」他努嘴豎起大拇指,連連點頭,「可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小子佩服佩服,」徐鈞安握拳,「從今往後我得尊稱您一句『宜掌柜』。」
「哎!」陳宜也喝上頭,攬住徐鈞安,「還是徐阿郎更勝一籌。」
「今兒個大夥可都聽見了,你說你要紮根河西,蘭春釀的事就是你的事,絕不食言啊?」
兩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徐鈞安大手一揮,「絕不食言!」
「我信你!」陳宜頭抵在他肩頭,好哥兒們似的拍他手臂,「公主讓您滾回京城您都沒回,您是這個,」她豎起大拇哥,又拍徐鈞安手臂,「真男人。」
久久沒人接下句,手臂下的身體似凝固住。
陳宜疑惑抬頭,就見徐鈞安眼睛半睜,猛然起身,走到路中央大喊:「去他娘的公主!還不如春榭館一個舞伎!」
說完搖搖晃晃倒在路中央。
陳宜過去,想扶他,自己也倒下,聽見徐鈞安咕噥:「舞伎遇著喜歡的還知道以身相許,狗屁公主,連自己婚事都做不了主。」
「噗嗤。」陳宜笑,乾脆也躺在地上。
天已然黑了,陳宜盯著頭頂的星星,一圈一圈,都在旋轉。
她嘿嘿傻笑,「你膽子好大,竟敢覬覦當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