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帘掀開,暖氣鋪面,李存安頓時覺得毛孔都張開來,震驚看向燕笳。燕笳迷茫聳肩,表示不知情。
陳宜吸溜鼻涕,從懷裡拿出酒罈,放進咕嘟冒氣的燒水鍋里,笑道:「我就猜到你會回營。」
她熟手般倒茶,一杯給李存安,一杯自己捂手。
「我說了,不管你初幾回來,我陪你喝酒。」
她站在暖黃色的光里,兩坨高原紅讓她看起來稚氣又倔強,像永遠壓不彎的小草,不光不彎,還要給路過的螞蟻遮雨雪。
李存安讓燕笳出去。
路過燒水爐,李存安伸手,用手背探酒罈外壁,已經溫熱。
帳篷中央擺放地形沙盤,南側擺放書桌,兵書、軍報堆積成山,東側擺簡易床榻,床尾放著桌几,也可做坐榻。
李存安拎酒罈,繞過沙盤,坐到塌上。
他把桌几安放好,又用被褥圍繞一圈,剛好夠擠進去一個人。他拉陳宜去坐,陳宜看見那個奇奇怪怪的窩,笑出聲指道:「幹嘛?雞窩下蛋嗎?」
「是有點像。」李存安摸著下巴。
小時候在廬州守歲時,師父和師母總會拿出一床被褥,將陳宜和李存安兩個小孩裹在裡面,只露兩顆小腦袋,可可愛愛。
陳宜坐進「窩」里,用被褥裹住身子,依舊達不到當年的效果,乾脆放下。
她給自己倒酒,嘟囔:「我長大啦,你也長大啦。」
「我早就長大了。」
李存安把杯子推給陳宜,讓陳宜給自己倒酒。
在廬州的最後兩年,李存安個子已經張開,不願意,也沒辦法再和陳宜擠在一床被子裡,每次都藉口要喝酒,鑽到師父跟前烘火。
他舉杯,碰陳宜的杯子。
清脆一聲,真好聽。
陳宜端著酒杯,看著他仰頭喝下,看著他喉結上下移動,果然李存安喝完挑眉睜目,手指酒杯,舌頭像打結一樣說不出話。
「這是我和你釀的九醞春,」陳宜搶答,「早前你做的那壇酒胚,我悄悄分出這一小壇,親手做完了後頭的活。」
找泰寧要回這剩下的半罈子酒可不容易呢,過春節嘛,總要原汁原味才好。
靛青色的披巾還掛在肩上,陳宜有些熱了,還不想摘下來。李存安長臂越過桌几,扯鬆了披巾,滾熱的指尖不小心蹭到陳宜的下巴,兩個人都裝作不在意,像小時候無數次一樣。
第17章一個向南一個向北
酒過三巡,李存安臉色酡紅,陳宜笑話他:「貴為一方少主,酒量還不如小時候。」
李存安的髮絲散落眼睫邊,她習慣性的幫他縷到耳後。從前李存安釀酒騰不出手,陳宜就幫他束髮。
忽地,手腕灼熱,一隻粗糙的大手握住她,力道不容拒絕。
陳宜驚,抬眼,撞進李存安深邃的眼眸,像掉進一壇烈酒。一瞬間,陳宜的臉滾熱,腦袋昏沉,仿佛也醉了。
「我知道你不是粗心,你是故意謀殺太后和太監總管。」
他喝醉了,還在笑,陳宜猛然清醒,後背激起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