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叹落在扶微耳中,就成了另一番意味。
“我知您所为何来,请容小女先说一句,殿下不必小女之事为难。”
元隽心知她误会,却无意辩驳,反而颇有兴味的等着她的后话。
“之前那件事,显然王爷与小女均是受害者,这些日子小女思前想后,深觉外患虽已成事实,然您与小女之间,却实在无需互相伤害。”
元隽微微颔首,眼中不乏赞同:“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此事既已发生,本王总要对你、也对太夫人与繁阴扶氏有个交代。”
裴筠筠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
她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按他所说,同扶微春风一度的人不是他,却有其人存在,而从扶微的表现来看,又分明认定了羽雁王就是那夜的人……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扶微那头说道:“殿下不必说这样的话来同小女试探。您若已将此事通告姑母与繁阴,那此刻便也不必来听小女说这些废话了。”
元隽笑了笑,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殿下对我无心,小女亦对羽雁王府后院无意,更不愿待来日您与朗月千金成婚之时,成为二位准
伉俪间的嫌隙。”
元隽对她的态度有了了解,也不兜圈子,直言道:“你要什么?”
“殿下痛快。”她道,“您也知道姑母此番将我送到天都所为何事,姑母所想,便是我繁阴扶氏所想。身为女儿,纵然不孝,不愿以姻亲方式成全亲心,但也想为家门奔一个前程。”
元隽目光微深,想了想,问:“你要本王……抬举栽培扶氏子弟?”
扶微果然点头:“正是。”
他私心里,觉得此事未尝不可,只是听她这样的语气,想来对于人选,她自己也已有所设想。于是他便问:“扶氏何人?”
“我。”
扶微目光坚定的道出这个字,元隽心头一动,却说不上有多意外,而一旁的裴筠筠却终于明白了他来之前那番话的意思。
果然别开生面。
回寝殿的路上,元隽遣退了轿辇,只带着踱步浅雪之中,一路闲闲走着。
“今天怎么了,都不说话?”
裴筠筠还想扶微的神色言语,半晌,悠悠一笑:“殿下果然好眼光,这位姑娘是很不错。”
其实,自从画奴到了扶微身边侍奉之后,这些日子以来,日日都会向她回禀扶微那里的情况。
裴筠筠之前没有与这位姑娘交道过,故此听闻画奴回禀的,那一日比一日精神好,其余并无不妥之处的话时,心中还未当回事儿,却不曾想,这位姑娘叫人如此惊喜。
元隽看了她一眼,“那对她提出的要求,你如何作想?
”
“有志气的女子,世间少见,若是心正,则很值得敬佩。”她看向他,“也很该帮一把。”
元隽停下脚步,挑眉道:“也就是说,你同意我来栽培她?”
她笑了笑,“这事自然轮不到我决定,还是看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一来她值得一帮。二来,之前的事,她总归是受您连累,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谁都知道,您总该给个交代的。”
“怎么交代?”元隽心思一转,压下稍稍冒头的那点不痛快,有意逗她:“不如趁百鸟朝凤之际,我同朗月解了与裴家姑娘的婚约如何?”
谁料,她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眸莫名认真的看着他问:“您是真看上扶姑娘了?”
元隽心跳快了许多,可她的神色,又真不像要说什么好话的样子,他警惕道:“什么意思?”
裴筠筠无端轻声哼笑,道:“没什么意思。恰如在东宫时太子所言,没有王孙公子不知道联姻之事有多重要的。您如今要解同朗月的婚约,不外乎是两个缘由,一则为玷污扶家姑娘清誉负责,二则,便是当真将这位姑娘放在心上了。无论是哪个原因,您但凡真做的出来悔婚之事,朗月如何不说,我是会很佩服您的。”
元隽皱眉:“佩服什么?”
“要么佩服您顶天立地有担当,要么,则是佩服您一心一意,甘为情爱放弃权势。”
他能看出来,这一句,她说的是真心话。
目光复杂的看了她许久,内心深处,他都不知自己听了这番话究竟该作何反应。
“可惜我既非前者也非后者。”他笑意不达眼底,问:“让你失望了?”
两人对视着,寒风一刮,她身上一个激灵,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
“殿下,”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有件事,我想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