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格拉司先生正被包围在一群财政部官员和与财政部有关的人士中间,正在向他们解释一种新的税收原则,等到将来当形势迫使政府不得不邀他入部参与大计的时候再来实施。安德烈装正在向巴黎的时髦上层社会介绍新的奢侈品。
在这喧哗笑闹的人群中,随时可以听到司仪的声音,通报一位金融巨头、军界要员或文学名士的姓名;那时,各个人群里便会随着那个姓名的喊声发一阵轻微的骚动。基督山伯爵穿着黑衣服,象他往常一样的简单朴素。他一进来就看见了邓格拉司夫人和邓格拉司先生,以及在他对面的卡瓦尔康蒂子爵——他们称他为康瓦尔康蒂王子。今天他发父亲也也来了,正在被大家包围着。
五分钟后,双方的律师到了,他们把拟定好了的文件放在那张签字用的桌子上;那是一张描金的桌子,四条桌腿雕成狮爪形,桌面上铺着绣金的天鹅绒台毯。律师之中有一位坐下来,其余的都站着。他们快要宣读那份来参加这个典礼的半数巴黎人都要签字的婚约了。大家都在为自己找一个好的位置,太太小姐们围成一个圆圈,先生们则采取比较远的位置,评论着安德烈的紧张不安,邓格拉司先生的全神贯注、欧热妮的从容自若以及男爵夫人雍容大度的态度。
读婚约的时候四处鸦雀无声。
但婚约一读完,那几间客厅里便更加喧闹起来;那即将属于未婚夫妇的几百万巨款,那些放在一个大房间里的礼物以及那位未来新娘的钻石,到处都充满了羡慕的声音。
律师示意人们安静下来,他拿起笔,举过的头顶,庄严地说:“诸位,婚约开始签字了。”
人们都屏息以待。
突然,外面传来喧哗。
宾客们朝外看去——有几个宪兵进来了。在最前头的一个人手里拿着文件。
“打扰了,我们需要找一个人。”
众人都惊讶了。
“什么人?”邓格拉司男爵一面问道,一面签字。
安德烈竖起他的耳朵。
那宪兵露出一个冷笑,“恐怕您的婚宴要泡汤了。”
邓格拉司叫起来:“你这番话是何意?”
“你还记得基督山伯爵家里发生的一起盗窃杀人案件吗?”安德烈脸色变得发白,向门口走过去,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宪兵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基督山注意到了,但是他却转移了眼神。
邓格拉司点头,“记得。”他盯着宪兵,“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宪兵停下了,“伯爵大人,下面由您讲述吧。”
基督山伯爵点点头,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是的。为了检查他的伤口,他的衣服被脱了下来,扔在一个角落里,后来由法院方面的警官把它捡了回去,但他们却漏下了他的一件背心。”
“嗯!这件背心今天被我发现了,上面满是血迹,心口处有一个洞。里面包裹着一封信,是给邓格拉司男爵的。”
人们大惊!
“给我的!”邓格拉司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的确写给您的,那封信虽然沾满了血迹,但我却从血迹底下辨认出您的名字。”基督山在一片惊讶声中回答道。
邓格拉司说:“这个被杀的人不是一个苦役犯吗?”
“是的,”伯爵答道,“是一个名叫卡德鲁斯的凶犯。”
邓格拉司脸色微微变得苍白。
卡瓦尔康蒂子爵已经不见了。
宪兵等基督山伯爵说完,问道,“你们之中哪一位叫安德烈-卡瓦尔康蒂?”
男爵夫人这时已签过字,把笔交回给律师。“卡瓦尔康蒂王子!”后者说,“卡瓦尔康蒂王子,您在哪儿呀?”
房间里到处可以听到惊慌的喊叫声。他们四处搜寻互相探问。
“安德烈-卡瓦尔康蒂究竟是什么人呀?”邓格拉司极度惊愕地问。
“是从土伦监狱里逃出来的苦役犯。”
“他犯了什么罪?”
“他被控,”那宪兵用他冷漠的声音说,“杀害了那个名叫卡德鲁斯的人。那个人当初是跟他一条链上的同伴,被告在他从基督山伯爵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杀害了他。”
基督山向四周急速地瞥视了一眼。安德烈已经不见了。
☆、
周日订婚宴的上的一切很快就传播开了,巴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宪兵和法院已经派出人员对卡瓦尔康蒂进行抓捕,他们也对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邓格拉司小姐表示了同情。邓格拉司男爵非常痛恨这个骗子伤害了他女儿的感情,他曾多次说如果抓到他,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基督山伯爵回到家中,大门紧闭。他的邻居可蒙特子爵夫人本来想起拜访他,顺便打听一下那晚发生的事情,因为她换了痢疾,所以没能去参加欧仁妮邓格拉司小姐的订婚宴,所以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子爵夫人非常想得知这一切的内幕,可是当她去拜访的时候,开门的仆人告诉她,伯爵大人回来后不就就驾着马车出去了。他离开的时候说,他可能会离开一阵子,如果有人来拜访他,请见谅。
夫人问仆人,基督山的目的地是什么,仆人摇头说不知。
克蒙特子爵夫人没有办法,只好回到家中。没想到她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仆人送来一封信,是她的侄子弗兰茨给她的,说是要出去游玩一阵,不用为他担心,乔治侯爵和他同行。
安德烈和欧仁妮这件事情足足被议论了四天,才被另一件大事情给掩盖过去。四天后,安德烈被抓住了,他的本名是贝内代托,是一个逃狱的苦刑犯,如今成为了一个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