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有东西。”秦慕棠面无表情道。
苏却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脖子。
“还有东西。”
苏却又擦了擦。
“还有东西。”
“……”苏却摸了摸脖子一把,确定一点都没了,最后总结出来是秦慕棠在逗他。
苏却狠狠瞪了秦慕棠一眼。
秦慕棠一脸无辜道:“我没有骗你,这里有东西。”秦慕棠的手指在了苏却锁骨上的一个地方。
苏却低头看去……
那是昨晚秦慕棠留下的吻痕……苏却后之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调戏了!
“我帮你把它弄掉?”秦慕棠试探道。
他已经发现了,秦慕棠居然还要继续调!戏!他!
在秦慕棠伸手过来的时候,苏却抽出了剑,离秦慕棠的手只有一寸距离。苏却乌黑的双眼中开始冒出火苗。
秦慕棠见状而止,十分遗憾地收回了手。
“皇上已经下旨将沈庆允株连九族,两日后在东街执刑。”秦慕棠道。
这句话说完,便化解了苏却的怒气。
苏却瞪大了眼睛,在三皇子峥御坐上皇位的那一日,苏却便早已猜到了结局。沈家犯下的罪,足够株连许多个九族了。沈家势大,无论如何,新皇都是容不下的。
但是此时,苏却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两年前,报仇对苏却来说那般遥远,而那时的苏却也唯有一个目标,便是报仇,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那一段日子,只要他闭上眼睛,便是父母躺在血泊之中。母亲秀丽的脸上全是鲜血,格外狰狞。而父亲也永远闭上了眼睛,不会再怒气冲冲地叫他‘小崽子’。
他孤身从邯泽县来到这京城,小心翼翼地在这京城中行走,寻找着恰当的时机。然后他遇到了秦慕棠,而离他的复仇之路便又近了一步。
秦慕棠对他好,赠他三生石,替他报仇,而现在他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苏却猛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秦慕棠!
秦慕棠被苏却的灼灼目光看着,厚脸皮消失,耳朵悄悄地红了。
两人这般对视着,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
☆、仇敌
地牢黑暗而潮湿,身上的衣服也染了一层寒气,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一人缩在角落里,身体因寒冷而颤抖。偶尔有老鼠从面前爬过,伴随着吱吱地叫声,脏乱之中发出一股恶臭。
沈庆允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种第一步。他是大齐的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沈家之后,本该坐在那至尊位置……
三百年前,齐太祖灭大煜而建立了大齐。沈家本是大煜之后,隐姓埋名数百年,要的便是要夺回帝位,光复大煜。这几百年来,沈家也从未放弃过寻找光复大煜的方法。从奇谈怪论到鼓励子孙入朝为官,甚至让女子入宫,要的便是离那个位置更近。沈家几十代子孙,到了沈庆允这一代,离成功是最近的。
他的妹妹成为了皇后,而他的侄子也被立为太子,他则是当朝太尉,两个儿子各自为官,门下学生无数。
然而只差最后一步……
只差最后一步啊!
沈庆允终于崩溃,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大哭出声。
地牢的门突然打开,有人提着灯走进来,黑暗的地牢这才有了一点光亮。昔日光辉无比的沈太尉如今沦为阶下囚,此时在趴在地上,哭的老泪纵横。沈庆允的头发已经发白,乱发之中插着一些稻草,身上的囚衣更是漆黑一片。昔日皇帝重臣,今日却是重罪逆贼。
当明天第一抹阳光照落的时候,他便会被押到刑场,与沈家的两百多口人,一起赴死。
京城沈氏,将会成为一个禁言的话题。
苏却提着灯笼走了进来,缓缓地走到了沈庆允面前。沈庆允已经哭到沙哑,似听到了脚步声,才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苏却一眼。
苏却在沈庆允的身边坐下。
“你是谁?”沈庆允疑惑道。
苏却突然笑了:“这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沈大人便不想与人说说话吗?”
两个时辰后,沈家几百口人便要在东街斩首,一想到此,沈庆允便觉得心口一窒。沈庆允深吸了一口气,是啊,两个时辰后他便要死了,即使眼前的人有其他目的又如何?
“以前便听闻过沈大人,沈大人是个传奇人物。”苏却道。
“哦?别人都是怎么说我的?”沈庆允突然有些好奇百姓对自己的评价。人快死了,总有些好奇世人是怎样看自己的。
“沈大人乃是一代奇才,二十多年前,先皇登基,首先推行科考之举,沈大人便是那第一年的状元,或许正因为如此,先皇才这般特别看待,一直重用沈大人吧?”
沈庆允本来有些赤红的双眼中,目光渐渐散了开来,他想到了许多年前,他夺下了科举的头筹,骑着高头大马,横穿了齐陵城。
“那时,皇上亲自在大殿前接我,夸了我一句,然后便将那汗血宝马赐给了我。皇上说,宝马赠英雄。在那之前,没有人知道沈庆允的名字,那时,文武百官都看着我,眼中带着打量和嫉妒。”沈庆允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
“沈大人先是兵部令史,不过两年,便被擢为兵部侍郎,步步高升,后来官至太尉,先皇十分看重沈家,娶了你亲妹。既为太尉,又为国舅,先皇荣宠,无人能及。”苏却道。
沈庆允彻底陷入了回忆中,似回到了往日的日子里,荣宠正盛,门庭若市。
看着沈庆允一脸陶醉地模样,苏却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打断了沈庆允的怀念道:“沈大人想知道外面的百姓是怎么看待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