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一间寻常的茶室。
茶室名为五福茶坊,位于繁华闹市区的后街,与大多数茶室一般无二,随意的木质招牌挂于大门顶部,对开古典花样木门敞开,老远就能看见老太老爷们四人一桌,探讨着国粹,两旁两个大电风扇呼呼直转,也吹不散房内混杂着的烟味汗味。
远处,一名身穿素色蕾丝旗袍的女人摇曳着惊人的腰臀比朝着五福茶坊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身上涂抹的玫瑰味香水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向四周散开来,这人正是李航博的相好?小妾?或是内室戚夫玉,也就是大家俗称的戚太太,今日的戚太太并未像昨日见着那般在脑后挽着两个可爱的小丸子,而是将头全部披散着,慵懒的大波浪齐肩长,明明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却散出一股优雅少妇才有的妩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有好色的老爷们赏心悦目地欣赏,也有鄙视的大嬢大姐朝戚太太投来不太友好的目光,仿佛在看隔壁的小妖精。
戚太太踏进大门,径直上了二楼,与一楼的棋牌室不同,二楼是间正儿八经的茶室,两边有几张桌子椅子,正对楼梯的窗户处搭着一个简易的小舞台,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手拿二胡坐在中间的靠椅上慵懒地唱着戏曲,二胡水平很一般,要是遇见懂行之人,便能听出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拉错的音节,好在,茶馆里的人只是找个地方打时间,很少有人认真地去听她弹唱。
戚太太在楼梯口顿足,曼妙的身姿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戚太太随意地扫视了一眼整个茶室,现目标,径直朝着角落里背对戏台正对窗户的男人走去。
“家主。。。”戚太太见李航博端着茶杯望向窗户外的街道,神情涣散,不知在思考何事。
“你来了,坐吧!”李航博收回思绪,看了一眼身后的戚太太,点点头。
“家主好多年没来过这五福茶坊了,今天怎么想着来这里坐一坐?”戚太太坐下,将李航博的茶杯续满后才缓缓给自己倒上一杯,放在桌上,并没有着急下嘴。
“今天早上办事时在偶然见到一些故人的东西,人呀,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往昔,难免有些伤感,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李航博笑着摇摇头,口中所剩无几的几颗牙齿上布满了茶渍,想来也是个爱茶之人。
“我听田野小姐说,小郎君带着他们去了故地,是家主的意思吗?”说来也怪,按理说戚太太是李航博的内室,地位怎么也高于田原田野,不济也是平等关系,可是戚太太却尊称田野为小姐,看来南相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要去便去吧!”李航博的声音平静,毫无波澜,听不出一点情绪。
“可是。。。”戚太太压低声音,有些紧张:“小郎君不会现那东西吧?”
“现了正好呀,小郎君也不是小孩了,得锻炼锻炼,要是真的现了不该现的,我相信他自有处理的法子,再说,天目的一梅先生不是也跟着去了吗,一定能保小郎君安全的”
“可是。。。”戚太太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吗?”李航博用自己完好的左眼看向戚太太,戚太太埋下头,咬紧嘴唇,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李航博见戚太太还是知道分寸,便收回了目光,端起茶杯,继续欣赏起热闹的街道。
南相故地,古井旁。
两高一矮,两瘦一胖,三人围成一个圈,中间草地上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又黑又长如丝线般的头混合着泥污裹着赤裸酮体,看不清长相,但能从妙曼的身姿看出是个女人。
“这就是刚才那条怪物鱼?”蔺家主看了看余淮生,又看了眼草地上已经由鱼尾变成双脚的美人鱼,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可思议。
“就是她”余淮生蹲下,俯身看向地上卷缩成一团的女人,伸出右手,将遮盖女人脸庞的头撩开,露出一张清冷的脸庞,眼睛紧闭着,眼距微宽,鹅蛋脸,嘴唇很秀气,两边嘴角有两根细细的肉线,弯曲延伸,一直到耳根,额头处钉着一颗钉子,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钉子已经腐化生锈,与周边的皮肉融成一片。
“不是,槐生,她可生猛得很,你是怎么降服她的?”站在一旁的蔺家主回想刚才生的事,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此时的美人鱼鱼尾已经褪去,变为正常女人,虽然如此,仍旧处处透着诡异。
“那小丫头片子就是她伤的?”一梅师伯朝着小荣子躺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此时的小荣子在一梅师伯自制方枕的养护下,脸色缓和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了,并不像是昏迷,而是像睡着了而已,只是弯曲变形的右腿,仍旧提醒着三人刚才生了如何恐怖的事情。
“对了,师伯”看见小荣子的可怜样儿,余淮生打岔道,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根像是人参又像是长了根须的老姜般的东西,递到一梅师伯手中,急切地看着面前长相稚嫩眼神老练的小人儿:“小荣子说这个东西叫做人参娃娃,具有化腐生肌的功效,我们就是为了采摘这个东西才会引起一连串的事情,师伯,你看能不能用到她身上,毕竟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一梅师伯接过余淮生手中的东西,拿在手上观祥一番后,又撕扯掉上面的一根根须,放进口中细细品尝,半晌没有说话,表情越来越古怪。
“怎么了,一梅先生,是有什么不对?”此刻的蔺家主心里满腹疑问,奈何人命大如天,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先救回那小丫头片子的命最重要。
“小丫头片子怎么给你说的?”一梅师伯看向余淮生。
“她说她之前在云南见过,叫什么人参娃娃,十年可以养气补血,百年能断肢重生,千年可以死物复苏,但是在小荣子的印象里,人参娃娃幼年呈现绿色,成熟以后便会变为肉色,我俩在下面储水池里看到却是粉色,我由此推断,这样的人参娃娃会不会是千年以上的,一时起了贪恋,上了那怪物美人鱼的陷阱。”余淮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蔺家主认识这个东西吗?”一梅师伯看向蔺家主。
蔺家主接过去,认真仔细地研究了好一会儿,随即也摇摇头。
“蔺家主可能是没有见过实物,但是我说的那个名字蔺家主一定是知道的”一梅师伯眼中闪过一丝皎洁的神情,一双幼圆的眼睛瞪大直直地看着蔺家主:“蔺家主知不知道有种半人半花的物种叫做纸鸢尸砷?”
“纸鸢尸砷?”蔺家主在口中细细品味着这四个字,脑袋拼命运作,努力回想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四个字。
“纸鸢尸砷?”余淮生先蔺家主一步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表情怪怪地看着蔺家主手中的东西,回想自己刚才还当宝贝一样放在裤兜里边,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吐又吐不出来,吞进去又让人觉得恶心,赶紧把手在裤腿上擦了擦。
“就是那个纸鸢尸砷?”随着记忆涌起,蔺家主看向一梅师伯,
表情也开始变得古怪。
“这有什么嘛,这可是世间难得的良药呢!”一梅师伯贼笑。
“一梅先生你拿着,我先找个地方洗洗手”与其说是递还给一梅师伯,还不如说是直接丢给了一梅师伯,蔺家主四下张望,现并没有能洗手的地方,立马学着余淮生的模样将手掌在裤腿上死劲擦了擦。
“你俩怎么这么嫌弃,虽然我不知道地下排水渠里为什么能温养出来这个东西来,但是救下小荣子的命是没问题了,那丫头运气真的很好,这样神药都能让她遇到,想来之后的一二十年寒暑不侵,身体康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一梅师伯把玩着手中纸鸢尸砷,朝着不远处的小荣子走去。
“师伯,这真是用女子那个地方孕养出来的?”余淮生小步跟上。
“基本上就是那样儿吧”一梅师伯走到小荣子身前,屈膝盘坐,从卡通小挎包里翻出金丝剪,除开关键部位,一梅师伯轻柔又快地将小荣子的衣袖裤腿还有鞋袜一起剪开:“我记得师傅的书房里有一本叫做《异物志》的书,专门讲述了那些为了救人想出的一些歪门邪道的偏方,其中最具盛名的便是这纸鸢尸坤”
“我想起来了”余淮生张大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异物志》是不是也记载了杨桃阴灯,都是些极其邪门的偏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夫所着,都是些以命换命的法子,真是可恶”
“那些有权有钱的人,为了活命哪里把人当做人看待过,在他们眼里,寻常人只是一些蝼蚁罢了”一梅师伯此时已经修剪好了小荣子的衣衫,露出一身血淋淋的伤口,一梅师伯双手十合,将纸鸢尸坤握在手中,手上开始力:“据记载,这得先寻一个流产而死的女人尸体,要新鲜的,将胎儿塞回下体,放在至阴之处,每日浇上处子血作为肥料,千分之一的机会,胎儿将在女人下体里腐烂酵,最后生根芽,长成一株纸鸢尸砷的幼苗,可是,这幼苗就算长成,摘下来以后也需要相当苛刻的培养条件,这样品相完美的坤体,怎么会出现在排水渠里边,看来,南相故地比我相信中更加复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