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一梅师的伯软磨硬泡,刘所无奈地去取了柳秋秋案的存档和妇女失踪案的卷宗,全搁在了办公桌上,煞有其事地说:“我这会儿要去开个紧急会议,桌上的资料都是明文规定不能乱传的,我可是已经警告过你们了,知道吗?”说完这话刘所便走了出去,走得时候还贴心的带上了门,这一波油腻的操作下来,看得陈远国一阵瞠目结舌,这还是当初那个公正不阿的教官吗?
刘所前脚刚踏出房门,一梅师伯后脚便一下扑到了办公桌前,把文件袋里的资料稀里哗啦全部给倒了出来,陈远国这些年虽是没少踩边界,但是在所长办公室偷看内部资料这样的事情,生平应该是第一次,相比陈远国紧张,从未在体制内呆过的一梅师伯就显得淡定许多,一边左翻右翻,一边碎碎念。
“小师。。。不,槐生哥,你过来看一下呗,然后把这些资料全部给我记脑袋里边,现在刘所已经走了,我们呆久了怕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得赶快了”一梅师伯本想开口就唤我小师侄的,才现旁边还站着有些呆滞的陈远国,立马改了嘴。
“这么多资料,你全部记脑袋里边儿,你记得住吗?”陈远国歪着脑袋看着我从一梅师伯手上接过的资料,起码有大拇指这么厚,不禁有些吃惊。
我也没有搭理陈远国,虽然我从小记忆便不错,但是真的要做到过目不忘还是需要很集中精神的,看着手上的卷宗,心里也有准备,但我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知道妇女失踪案闹得很大,可这作案的手法干净,简单,利索,一气呵成,背后操作者一定是有组织有预谋而且是比较专业的。专业?等等,我突然想到了昨天袭击我和陈远国的那两个所谓的保安,要不是因为一梅师伯中途醒了酒,我和陈远国差不多是要交代在那里的,这样的身手一定是经过了专业训练吧,看来,这绿酒酒厂连带着这绿城医院怕都是有鬼的吧。
花了几分钟记下纸张上所有的内容以后,我三人便离开了派出所,这时一梅师伯嘟囔说忙碌了一个早上,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询问陈远国有什么好吃的推荐一下,陈远国眼珠子一转,说是自己知道一家吃鱼特别好的地方,一梅师伯想了想,便应下了陈远国的提议,由于距离太远,我们先是步行回了家,开上陈远国那辆租来的有些老得掉渣的小汽车,去到了陈远国说的那家小鱼馆。
“老陈,你还真是会挑地吃饭呢,不错不错!”一梅师伯夹了一块浸满汤汁的洋芋片,将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很是满意。也不怪一梅师伯喜欢,这小鱼馆就建在马路边,两层楼的房子,后边儿就是绿城的护城河,飘下的柳枝正好遮挡了一些鱼馆二楼的房间窗户,加上今天的天气不错,迎面吹着淡淡的河风,下着微辣的鱼肉,让人觉得很是舒心。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陈远国挑这地方对面就是绿城酒厂的后门,我们坐在二楼的窗户边,就能将绿酒酒厂里的情况和布置看得个七七八八了。
“一梅妹妹,我们才认识几天时间,本是收了钱为你办事,没想到刚才在所长办公室里你这么挺我,真的谢谢,你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无条件相信我的人,你知道吗,当时这事生后,连我的老父亲都来劝我改邪归正,你知道我多么多么想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吗,但没有一样证据对我有利,我就像只丧家犬一样被赶出了警队,丢掉了尊严。所以,从今天开始,一梅妹妹只要你指那儿,我就打那儿,士为知己者死,这一杯,我就以茶代酒给干了!”陈远国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表达,让我感觉他就差歃血为盟,三跪九叩为一梅师伯马了,这样的情谊,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讲讲降工资的问题。
“也是可以喝一点儿酒的,要不要点一点儿啤酒呀?”一梅师伯抬头对陈远国笑,那叫一个人畜无害,哪里还有昨晚那个武打英雄的模样。
“酒,就算了吧,我好不容易开始干点正事,别一会儿喝高兴给耽误了,多不好呀”听到啤酒两字,陈远国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神奇古怪,连忙就拒绝了一梅师伯的提议,估计是怕了师伯,呆会儿要是真的又像昨天那样喝醉了的话,是又要误事的。
“那我们边吃边说吧,不然一会儿菜冷了就有些腥了”我岔开了一梅师伯和陈远国的话题:“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吧,如果,我说我们先假设,当昭陈远国是因为柳秋秋的案子被牵连的,那么只要破了柳秋秋的案子,那么陈远国的事情不就能够得以昭雪了吗,但是,这柳秋秋的案子时间长,证据不足,刚才我看了一下,就现有的资料,我们是根本无法翻案的”
“那你说了半天不就等于没说吗,槐生老弟”陈远国本来夹起一筷子蔬菜往嘴里送,听我这么一说,便又放下了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别这样呀,可不能自己泄了自己的气,真相可不会永远被掩埋,只要生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是我们得换个切入点”我笑着安慰陈远国,虽然秉着客观看待问题,用事实说话,但我其实也和一梅师伯一样,是相信陈远国的,因为我觉得陈远国没有动机,一个聪明如鼠的人,怎么会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前程吗。一梅师伯相信陈远国应该和我所想的是有所偏差的,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她多半是看了人家陈远国的面相,陈远国虽是面门灰系厄运之相,但是眉心确是多肉的,这样面相,相士唤其为峰回路转,从近期运势上来看,多少是会守得日出见月明的,再结合一下陈远国的实际情况,很有可能借着这几件案子的侦破,还陈远国一个清白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师傅在第一次算命赚钱以后就告诫过我,如若有一天,我要把相术当做营生,一定不能太过自傲,因为事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人心更是有着万千的变化,就算天命如此,也有很多人劈天改运,所以,天法道人的书房,赫然写着两句话,一句是:尽人事,听天命,另一句则是:事在人为,以前我不懂其中深奥,只觉得自相矛盾,现在想来,却是回味无穷呀。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协助警方侦破了这个连环妇女失踪案,是不是就能找到柳秋秋案的真相?”陈远国眼前一亮。
“我槐生哥哥呢,大致是这个意思吧,哎哟,真好吃。。。你们也赶紧吃呀,不然这鱼要是冷了,就会变腥臭的”一梅师伯给我和陈远国分别夹了一大筷子鱼肉,催促我们赶紧吃饭。
“不瞒妹妹说,我现在满脑袋都是柳秋秋的案子,我哪里有这胃口吃东西呀,恨不得现在就把当初陷害我的那个凶手给揪出来暴打一顿”虽然陈远国说这话时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但是我埋头看了一眼西服下陈远国消瘦的身板,心里想着你可拉倒吧,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多吃点东西,别一天尽想着和别人打架了。
“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你这般毛躁怎么破案呀。话又说回来,刚才我也看了一下柳秋秋的档案资料,这柳秋秋是被人用利刃一刀砍断脖子导致死亡的,可你当时进屋没现血迹吧,据法医判断,柳秋秋应该是被人先丢进水池然后再给杀死的,法医给的报告说切面过于平整,无法找出具体的凶器是什么,因为,就算是一个壮年男子,也很难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一刀砍断一个处在深水中人的脖子,是这个道理是吗”话语间一梅师伯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仰着脑袋,吐出舌头,仿佛自己在水中一般,嘴角一抹辣椒油,那滑稽的模样多少有些难看。
“万一是凶手把柳秋秋先拖到水池边,脑袋朝里,按住身子,或者,是将身子丢进水里,然后脑袋按在地上,这样不也是能砍掉脑袋的吗?”我一边询问一边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再加上刚才看过警方的现场照,柳秋秋身份证照片上那张朴实的脸庞,连带着一幕幕血腥残忍的画面一下子就从我的脑海涌向了我的胃部,让我如同陈远国一样,对着桌子上那一盘看起来美味无比的麻辣鱼失去了兴趣,不自主地放下了筷子。
“槐生老弟,你杀过鸡没有?”陈远国突然问了我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呃。。。?”
“或者你看过电视剧里菜市场里处置杀人犯的场景没有?”
“对哈,我知道了,你是想说如若要处决掉一个成年人,想做成案现场的模样,要不就得悬空提着头或者提着身体,要不刀就得多少作用力在水池边的石板上,对不对?我记得卷宗上记载,当时法医是勘察过水池周边的,是没有对应的痕迹的,甚至连血液反应都没有”说到这里,我突然就有了一丝思绪:“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柳秋秋真的是完全落入水中后才被刀斩的,但是这就需要难度了呀,难道凶手也跟着跳进了水中?不对呀,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干净的呢?”
“如果昨天你们不去夜探酒城医院,遇不见那俩保安,可能我也想不出这凶手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当我和其中一个凶手交过手以后,我便大致猜到了”一梅师伯耸耸肩,放下手中的筷子,把自己肥肥圆圆的小手举到坐在桌对面的我和陈远国的眼前。
“怎么了呀?”陈远国眯着他的小眼睛,左右上下看了看一梅师伯的手,满脸疑问。
“你们两个什么眼力劲,难道没有看见我受伤了吗?”一梅师伯一脸的不快,仿佛自己是在和两个傻子说话,一副嫌弃的表情。
“哪里受伤了呀?一。。。”本来想称呼一梅师伯为一梅妹妹的,我憋了半天,实在是无法将妹妹两个字给说出口。
“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一道划痕呀,要不是老娘身手好,这根手指怕就不保了!”一梅师伯将其余四指收回,单单比出食指,将食指指盖朝上,送到了我鼻头处,我这才现,一梅师伯的食指指甲盖上不知被什么利物拦腰划出一根极细极深的划痕,痕处还有一丝很淡的血液结痂,不注意看,还真的容易被忽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