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自她出了城,直至掌灯时分,也没有回来。
待姜府的人发现时,岁宁已经泊舟到寻阳江畔了。
此时寻阳只是个偏僻的小治所,城区狭小,辖区也不算广阔。
若要找徐晔的话,只需往最热闹繁华的街市,抑或是美人如云的地方去寻。
夜幕已至,街市上的人群都已散去,唯独江上行舟仍有箜篌乐声,歌女和而歌之。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1
东方月上,寻阳江上雾霭侵,彩船随波缓缓行。
大抵是服食了五石散的缘故,徐晔此刻褒衣博带躺在船舷之上,仰头望月,醉生梦死。
夜间行路人只听船上人号啕:“呜呼哀哉!窝在这麽个偏僻小地,属实是委屈了本公子的眼睛。”
徐晔意兴阑珊,唤了船家便要移船靠岸,却忽见江畔杨柳树下,出现一抹倩影。
定睛一看,那名女子只着素色衣裙,手中提一盏灯。腰似杨柳,轻盈婀娜。幂篱遮去了容颜,教人不免心生好奇。
徐晔拢了拢衣衫,站在船头朝岸上人遥遥喊道:“女子,愿与我同船夜游否?”
“郎君在唤我麽?”
素衣女子转过身,静待着他移船而近。
徐晔眯着眼细细打量,等她掀开幂篱,却吓得他大惊失色。
“絮絮娘,怎的是你?”
岁宁故作惊讶:“絮娘是谁?郎君莫不是错认了?”
许是五石散所致的幻觉散去,徐晔瞧清了眼前女子的容貌,才略略缓过神来。他随即笑道:“我瞧女郎有些面熟,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岁宁挑了挑眉,道:“看来我与郎君颇有缘分。”
他勾着嘴角,笑道:“既这般有缘,女郎可愿赏个薄面,与我登船赏月?”
“郎君相邀,荣幸之至。”岁宁笑言。这寻阳江中,很快便会多一具尸身了。
她方要踏上船舷,却被身后一只手拽了回去。
“随我回去。”
岁宁回首一看,顷刻缄默无言,心里想的净是坏我好事。
这人来得可真够快的。这里是姜氏的地盘,若他想要找个人,可比她快得多。
眼见有人横刀夺爱,徐晔怒道:“这位女郎方才已应了本公子的邀约,凡事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宋聿睨他一眼,冷声威胁道:“在姜氏的地盘上,你说是你先来的?”
徐晔不知他是姜氏、林氏、还是宋氏的人,如今算是寄人篱下,不好发作,只得任由煮熟的鸭子飞了。
此刻应当是气极了,宋聿连往日挖苦嘲讽的话都不愿说,直接将她拽离了江畔。
夜色笼罩,人影模糊,借着朦胧的月色,才依稀看得清前路。
仲夏的江风裹挟轻微的凉意,可是越走越远,渐渐地风也止息,气氛陡然凝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