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词闻到熟悉的香气,转头见他抱着手臂,倚门而立,笑道:“姐姐,你穿这么多,不热么?”
章衡摇了摇头,走上前道:“这幅字看着倒好,不像你写的。”
晚词道:“我哪里写得出这样的好字,这是米大家的《岁丰帖》,太子送我的。”
章衡道:“妹妹想必是帮了太子的忙。”
晚词抿着嘴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忙。”便将自己帮他们打赢官司的事说了一遍,又回味一遍,洋洋得意,眉飞色舞。
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她如今只有在十一娘面前才会显露,因是女装,分外娇俏。
章衡忍俊不禁,道:“我就说妹妹会做个好官,若没有你,骆氏这条命还未必能保住呢。”
晚词更加高兴,也不忘捧他道:“姐姐救了我,我才能救她,说来这份功德还要算在姐姐头上。”
章衡伸手在她腮上一捏,笑道:“小油嘴,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走,下去看看。”
晚词跟着他下楼,走到马厩里,见多了一匹枣红马。那马身材不大,皮毛如丝绸般闪光,双目炯炯有神,饶是晚词不甚懂行,也知道是一匹难得的良驹。
章衡道:“这是一名番商送给我的,我看它性子温顺,你骑正合适,便带来了。”
晚词道:“我不出远门,这么好的马给我可惜了,还是姐姐骑罢。”
章衡道:“我骑不惯它,你不要,我只能送给别人了。”
晚词心里是喜欢的,忙道:“那还是给我罢。”
她给马儿取了个名字,叫胭脂。次日骑着胭脂去衙门,几个同僚见了,围住胭脂啧啧称赞。章衡走过来,也看了两眼,道:“这马不错。”
晚词知道他是行家,能得他一句称赞属实不易,看着胭脂,一发欢喜起来。
其时京中达官显贵好请文人雅士品茗清谈,太子亦好此道,骆氏一案了结后他在西山别院举办茶会,晚词亦在受邀之列。茶会免不了作诗,晚词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就连翰林学士也自叹弗如。
太子爱才,晚词渐渐成了他府上的常客。天子偶然在太子的扇面上见了晚词的诗,也夸了几句。一时间范宣诗名大噪,常有人登门求诗,听说主人不在家,便留下扇面和礼金。单这一项算起来,倒比俸禄丰厚多了。
刑部的人也知道小范主事写得一手好诗,彭主事戏称晚词范大才子。这日章衡正在值房和晚词说话,东城兵马司的朱指挥使求见。
章衡道:“让他进来罢。”
那朱指挥使走进来,晚词见他身材高大,穿着鹦哥绿织金曳撒,一张四四方方的紫膛脸好生熟悉。她想了想,原来是朱海通。
朱海通见有生人在,道:“这位是?”
章衡介绍一番,朱海通抱拳道:“原来阁下就是范大才子,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晚词还了礼,各自坐下。
朱海通道:“章侍郎,我们那边近来接到三起妇女失踪案,我派人查过这三名女子失踪当日的行踪,似乎都是在清晖桥附近失踪的。清晖桥一带你也知道,一半归我们管,一半归北城兵马司管。我问过北城兵马司,他们也接到两起妇女失踪案,我疑心是同一人所为。案涉两司,我想还是交给刑部更便宜。”说着将一沓卷宗放在桌上。
章衡拿起来翻了翻,道:“我会派人去查,若有问题,你们莫要相互推诿。”
朱海通道:“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服气了,别人我不知道,我朱某人几时推诿过?”
章衡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朱海通卸下担子,告辞而去。
晚词跃跃道:“大人,让卑职去查罢。”
章衡看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心想你是嫌失踪的妇女不够多么?面上淡淡道:“我自有安排,你去忙你的罢。”
晚词悻悻而去,章衡叫来阳主事,命他尽快破案。阳主事头脑聪明,经验丰富,很快便发现这五名女子都是在下雨天失踪的。
清晖桥在北门外,周围阡陌纵横,一片空旷,能避雨的地方只有一座破旧的土地庙。阳主事在庙里找到一块沾满灰尘的丝帕,上面绣着一个杏字。失踪女子韩氏闺名中正有一个杏字。
阳主事将这方丝帕拿给韩氏的丈夫辨认,她丈夫认定这就是妻子的帕子。
阳主事思量一番,计上心来,向手下人道:“若要从衙门里挑一个人男扮女装,你们觉得谁最合适?”
要男扮女装,少不得样貌清秀,身材瘦削,刑部这样的人很有几个。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是谁先道:“小范主事!”
其他人眼睛发亮,纷纷附和,道:“小范主事那个模样,扮成女子怕是比行院里的姑娘还俊呢!”
原来晚词年纪轻轻,风头太过,十分招人妒忌。大家都想看她笑话,阳主事也不待见她,捻了捻胡须,笑道:“那我去找小范主事商量商量。”
晚词正在值房整理敕令,阳主事进来,走到她面前,道:“小范主事,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晚词道:“阳主事但说无妨。”
阳主事坐下打量着她,道:“小范主事你仪表出众,我想请你委屈一下,扮成女子帮我破案。”
晚词默然片刻,道:“莫不是清晖桥附近的妇女失踪案?”
阳主事道:“你也知道?正是这桩案子,已经有五名女子失踪了,章大人命我尽快破案,我怕找个女子做诱饵,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不好交代。男人嘛,毕竟安全得多。”
晚词道:“你怎么知道贼人几时会来,又在何处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