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道:“殿下不必忧虑,微臣自有办法说动圣上。”
太子见他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问。今日见面,心照不宣,一道往集贤殿去。
那厢孟相也带着都察院的御史和大理寺的人来了,众人齐聚集贤殿,还未说什么,气氛便紧张起来。晚词虽然站在章衡这边,对党争却无甚兴趣。
一来她初入朝堂,二来她深受赵公影响,认为党争看似是为了变不变法,其实掺夹了许多私人恩怨,于社稷有害无利。
她见刘密站在罗懋坚身后,脸上是无可无不可的淡漠神情,不禁想起过去上马术课,他陪她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争先恐后的众人,也是这样的神情。
刘密发觉有人在看自己,一转眸对上范宣的目光。他被发现,立马低下头,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却叫刘密有些恍惚。
这时内侍一声唱喏,天子驾到,众人行礼。天子在宝座上坐下,让众人平身,道:“日前云州骆氏一案,引发诸多争议,今日召诸位来此,便是想听听诸位的见解。孟衍,你们先说罢。”
孟衍穿着绯红官袍,发须皆白,老态毕露。听他说起祖宗成法,夫为妻纲,祖宗之法不可变,天子眉头微挑,不置可否。
等他和都察院,大理寺的几名堂官把话说完,天子点点头,又问刑部的意见。
章衡道:“皇上以为唐太宗如何?”
天子一愣,道:“唐太宗英姿盖世,武定四方,贞观之治,式昭文德,实乃一代明君。”
天子当年也是弑兄夺位,与唐太宗惺惺相惜,故而评价极高。
章衡心中明白,闻言微微一笑,道:“皇上所言极是,无独有偶,贞观年间有一桩官司由太宗亲断,案情与骆氏一案十分相似。”
天子登时起了兴致,道:“说来听听。”
章衡向晚词使了个眼色,她便打开那本《贞观旧录》,诵读崔氏一案。天子与众人都看着她,她毫不慌张,声音清脆,字正腔圆,不紧不慢,听来很是享受。天子已是天命之年,喜欢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他看着晚词,不禁面露笑意。
孟衍等人不料有这一桩故事,沉不住气的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待晚词读完,天子沉吟不语,章衡看出他已动摇,趁热打铁,慷慨陈词,根本不给政敌反击插话的余地。
大理寺卿和几名御史都憋红了脸,刘密看着不觉好笑,他知道这是章衡编好的一出戏,每一句戏词,每一个角色都别有用心。
天子深深被这出戏打动了,不顾孟衍等人反对,决定依照敕令判骆氏徒三年。
希望敕令大过刑律的太子高兴非常,一撩衣袍,跪下道:“圣明莫过父皇!”
众人不管高不高兴,都得跟着下跪。这一跪,尘埃落定,骆氏一案再无商榷的余地。
这可怜的女子终于保住性命,晚词也高兴极了。出了集贤殿,太子和章衡在前面说着话,她看着神采奕奕有光的章衡,眼中容不下别人。直至今日她才真正见识他在朝堂上的风采,难怪孙尚书那样的老狐狸也说他颇有手段。
刘密随大理寺的人走到台阶下,一转头,这一幕撞入眼中,不由怔住。那范宣看章衡的眼神,分明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
“正林!”前面的同僚叫他一声,他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押不芦(上)
不知章衡和太子说了什么,晚词见他二人都回首看来,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太子叫了声范宣,她走上前,拱手道:“殿下有何吩咐?”太子笑容温和,道:“听说崔氏的故事是你找到的,你可是这一仗的大功臣,我该好好犒赏你,却不知你想要什么。”晚词道:“微臣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使然,况且为殿下分忧,是微臣的本分,岂敢要什么赏赐?”太子笑意更深,道:“丽泉,你帮我想想,赏他什么好呢?”章衡道:“我看殿下琴堂那幅米大家的《岁丰帖》不错,不如就赏给少贞罢,想必她也是欢喜的。”晚词眼睛一眨,道:“殿下恕罪,若是米大家的字,微臣少不得厚着脸皮向殿下讨要了。”
不知章衡和太子说了什么,晚词见他二人都回首看来,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太子叫了声范宣,她走上前,拱手道:“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笑容温和,道:“听说崔氏的故事是你找到的,你可是这一仗的大功臣,我该好好犒赏你,却不知你想要什么。”
晚词道:“微臣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使然,况且为殿下分忧,是微臣的本分,岂敢要什么赏赐?”
太子笑意更深,道:“丽泉,你帮我想想,赏他什么好呢?”
章衡道:“我看殿下琴堂那幅米大家的《岁丰帖》不错,不如就赏给少贞罢,想必她也是欢喜的。”
晚词眼睛一眨,道:“殿下恕罪,若是米大家的字,微臣少不得厚着脸皮向殿下讨要了。”
太子哈哈笑起来,手指着他们俩,道:“好么,原来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的东西。”
章衡笑道:“等殿下赏了少贞,我再叫她拿来孝敬我,可不就成了我的了。”
太子对晚词笑道:“你这座主心恁黑,你可要当心。”
晚词也笑,当晚那幅《岁丰帖》便由两名青衣人送到了她的住处。章衡来时,她正在楼上赏帖,长发打成一根粗粗的辫子,用一枝玉簪绾住,将颈子都露出来,身穿霜白对襟长纱衫,灯光一照,冰肌玉骨,玲珑剔透。
章衡手指发痒,想摸一摸那细长白腻的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