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晏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陈遂意。
第一眼见她,他以为她是悲悯的神明,从树上一跃而下,光临他贫瘠的世界。
光荣榜上见她,他觉得她是桀骜潇洒的大小姐,那双眼睛里写尽了张扬与自信。
而绿化地里再次与她相遇,他愿意把她比作纯真无邪的白色山茶花。她安静地陪在他身边的每一秒,他在树下偷偷看她的每一眼,季时晏相信,陈遂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
可是现在。
站在他旁边的陈遂意,还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却盛满了世俗的残忍。
她说他长得好看,然后让他靠自己的脸去挣钱。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
陈遂意的表情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她已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甚至在他表现出抗拒时,眉心是一闪而过的不理解。
她问他:“难道你想要清清白白得到一切?”
不应该吗?
季时晏读过的每一本书,都让他耻于把自己的容貌当作捷径。他要靠自己的努力,要靠自己的思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他的人生,而不是毫无灵魂地去挣得什么快钱。
他一直坚信这就是对的。
可陈遂意摇头,说有时候手段不重要,重要的结果。
她知道他的坚持,却只觉他是迂腐的清高。
“季时晏。”阳光漏过树叶的间隙刺到陈遂意的眼里,她下意识地伸手遮挡,那串佛珠在斑驳的光影下格外圣洁,“活着比清高更重要。”
季时晏沉默地望着陈遂意。
他突然觉得她手上那串佛珠格外讽刺。
以为是不沾烟火的少女,怎么此时此刻,却落入凡尘,坦然接受了那些世俗到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现实。
就好像……出淤泥的白莲,并不会不染。
怎么会这样。
这一天季时晏安静地目睹着陈遂意离开。
他没有对她说再见。
更没有问她竞赛题。
季时晏的脑子一团乱。
他只想知道,陈遂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鹿南最近不怎么太平。
好几个女生晚自习回家的路上都遇到了露阴癖。
十几岁的女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吓得尖叫,男人见到她们瞪圆的双眼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兴奋地在原地抖了抖,甚至耸着肩膀咧嘴,对她们猥琐一笑,灯光下男人的牙齿又黄又脏,让人只觉恶心。
哭哭啼啼的女生很快把消息传遍鹿南中学。
所有人都知道学校附近有变态。
没有女生敢自己单独回家。
要么好几个结伴同行,要么父母特意等在校门口接她们下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