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仲贤从屋中踏出,喝止道:“好了,青茗,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青茗悻悻收手,呸了声,“真没出息。”
魏进惊魂未定,早知道便不多那句口,本来就是找个话题罢了,哪知道居然有人当真,当下拜谢不已,“谢了谢了。”
胡仲贤瞧着他,微微摇头。
正闹着,突听院外有人敲门,魏进忙奔过去,开门却是一怔,“秦少?”
秦少看着他表情,皱眉道:“干嘛这么惊讶?”
魏进探头,往他身后扫了一圈,见门外只他一人,胆气一壮,伸脚挡住了门框,“你来干嘛?”
秦少掏出一张纸,面无表情递了给他:“欠条。你虽然使诈,我却不能做无信小人。”
魏进连忙撤腿,惊喜恭敬,双手接过,仔细一看果真是当初父亲的字。不由大奇:“真是借据……恭喜恭喜,秦少你什么时候开始立志做君子了?”
话还刚说完,手中一空,那纸已经被秦少抽了回去,转身要走。
魏进赶紧挡下,“是我嘴贱,说错了,说错了。秦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说着抢过那纸,连忙撕碎了,往天上一挥,那白色碎纸片片飘落,如蝶飞舞,魏进看这美景满足叹道:“无债一身轻啊!”
秦少嘲讽般笑一笑,从他肩头看进去,见胡仲贤的身影,心中一跳。他得了纪无华一件宝物,说是纵然这狐狸法力再高亦能保他周全,方敢孤身来找魏进,可见了真人,还是有些又象发憷又象心悸的古怪感觉。
胡仲贤仔细看他,久久不语。
秦少将目光一转,对魏进道:“我却还有件礼物要送你,你看了可别太开心。”
魏进笑道:“秦兄太客气了,其实请我去堰雀楼吃一顿也就行了,大家乡里乡亲的,胡公子那里我自然帮你求情。”
秦少闻言变色,冷笑道:“谁要你求情!你还真当那狐狸是个宝贝,能护你一生……且不跟你计较,你看这个是什么……”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物。
魏进看那似乎又是张纸,心中好不奇怪。
秦少避开他来接的手,将那纸笺迎风一展。
魏进凝目念道:“房契?!”愣道:“你要送房子给我……可无功不受禄,这样大的礼我不大好意思收啊。”
秦少皱眉,“……看清楚点。”
魏进凑上前,仔细看了片刻,脸色骤然阴沉,“不可能!我爹不可能卖这屋子!……”怔了片刻,抬头看秦少,心内惊疑不定,“……秦少,今日你这把戏未免太过分。”
秦少冷笑:“白纸黑字,这文书上写得明白,难道我还能仿照假冒不成,你只看看是不是你爹的字。”
魏进劈面夺过,仔细一看,却越看越是心惊,口中不由道:“可,可我爹临终前分明嘱咐过我,不得卖宅。何况,这文书该是一式两份,另一份,我却从没见过……”
秦少道:“魏大叔从来是个糊涂人,谁知道他丢三落四人扔哪里去了,至于临终遗言,人到那时候有几个清醒的,你只看这字是不是他的。”
魏进默然,秦少夺过那文书,扬声对那院中道:“这是有保人的红契文书,胡公子也要管吗?”
胡仲贤静了片刻,“既是官府都已收档盖印,我也无能为力。”
魏进讶然看他,心道,你不是喜欢这屋子吗,怎么也不多争取一下,秦少这小子见了你便怕的,你倒是威胁威胁他啊……早知你如此事不关己,我死活便不该认那字是爹的,想到此,满心懊恼。
秦少挑眉一笑,得意之情难以言表,伸出一只手朝向门外,便是要逐客出门。
“请!”
魏进失魂落魄,为难道:“那,那你要我搬哪去啊?”
秦少不屑瞥他一眼,掩过了嘴角那一抹笑,绕过他去。
胡仲贤站在屋前,长身而立,静静看他走近。
如果真是遇真子,那便是一个甲子不曾见面了……
他已经忘记了道观前的会面,也忘记了彼此间的默契,如果能有一个反悔的机会,他要企求自己从来不曾与他相见。
……只要他还好好活着。
青茗突地挡上前,“姓秦的,用不着你赶,我们自然会走!”
秦少站定,也不理会青茗,对着胡仲贤遥遥拱手:“胡公子,之前是秦某失礼了。”
胡仲贤颔首:“不,其实是在下太过唐突。”
秦少嘿嘿直笑,“秦某有心与公子结交,不知可有这个福分?”
青茗跳了起来道:“你这恶人又想了什么鬼点子来害人!”
秦少讶道:“我不过想与你家公子交友而已,自认态度谦逊,诚意十足,哪有什么鬼点子之说?”
胡仲贤抬手阻道:“不可无礼。”青茗回首看他,见他面色凝重,这才不满撇嘴退开。
秦少笑道:“到底是主子比奴才懂事!”
青茗跳了起来,怒道:“你!”
“好了!”胡仲贤伸手将他挡下,抬步下了台阶,微笑道:“能与秦兄结交,胡某自然荣幸之至。”
秦少连忙将那房契拿出来,“其实我知道之前公子对我印象不佳……这样吧为表诚意,这屋子便送给胡兄住如何。”
众人都奇怪看他。按说这礼未免太重,秦少实在不象是个为交友一掷千金的侠客。
秦少眯着眼笑,似乎也不在意众人目光,“为表诚意,为表诚意而已!”
胡仲贤看他片刻,也不多做推辞,将那契约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想了想,从腰间解了个香囊,还送给他,“无物还赠,聊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