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宇辰帮楚曼曼的奶奶处理完丧事,回来的时候,看到病房里的许听尧,眼睛上蒙着层厚厚的纱布,拧眉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许总,楚曼曼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齐宇辰走到床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跟许听尧汇报了一下,顿了顿,才开口,“您的眼睛没事吧?”
许听尧近段时间合眼的时候不多,只能靠药物才能多睡一会儿,他故作轻松的扯出几分笑容,“倒是能闭上眼了。”
齐宇辰几番犹豫着,没说话。
许听尧知道他有话说,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就先开口了,“想说什么?”
“招待会上的那个记者,警方说那个人只是林奕的狂热粉,一直想找机会报复您,”齐宇辰将那声叹息压下,“但是,楚曼曼的事查到了,是谢寻派人干的。”
“果然是他。”许听尧听到这预料之中的答案,心头有些犹豫。
谢寻身份特殊,一旦他出手,恐怕他爸也就知道了,他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况且出事这么多天,他爸一个电话都没打来,想来也不愿意因为他的事被牵扯。
“还有一件事,季总被拘留了。”齐宇辰本来不打算说的,许听尧因为季司宴,已经不止一次失控了,但犹豫再三,他还是说了,若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后果远比失控来的可怕,他不想触他的逆鳞。
许听尧没说话,但身体明显的一滞,被纱布遮住的眸子左右晃动着,“因为什么?”
“酒吧向客人提供毒品。”齐宇辰把知道的都说了,“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季总身边得力助手都不在,季老爷子生病住院了,公司那群老家伙可能巴不得季总出不来,估计也会暗中使不少绊子。”
许听尧双眼被遮住,身上的动作本能的变多起来了,手指不断的摩挲,将他此时心头焦灼暴露无遗。
华灯初上夜色降临,许听尧眼睛处理好之后,只在医院待了短短几个小时,就让齐宇辰给他办理出院回家了。
一路上,许听尧大概了解了一下季司宴被抓警方拘留的事,跟他的境遇似乎差不多,属于一方有难八方添乱的现状。
许听尧被齐宇辰扶着进了客厅,两人刚进去,后者就看到沙发上坐了个人,他惊了一瞬,脚步一滞,连忙恭敬低头,“周先生,您来啦。”
许听尧正要问齐宇辰怎么了,听到他的话,脸上表情肉眼可见的怔住了,血液在那一瞬激蹿,但也因为看不到,免于目光对视的压迫感,他几乎脱口而出,“爸?”
周敬涛看到许听尧眼镜上蒙着纱布,脸上并未露出什么诧异之色,倒是听见他那声称呼,眉眼抬了抬,放下手里的报纸,清了清嗓子,“眼睛怎么样了?”
许听尧被这突如其来的上门问候惊到了,更多的则是陌生感,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手掌在齐宇辰肩膀上不受控制的扣了两下,这才道:“还好,过几天就没事了。”
齐宇辰等他说完,就扶着许听尧坐到沙发上了,然后知趣的消失在客厅里。
周敬涛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许听尧,或许是因为后者的眼睛看不到,他没了刚才的肃然危坐,而是直直的盯着自己儿子,眼里并没有亲人经久未见的想念,但也不是严厉的厌恶,目光深处缓缓浮动着。
许听尧仿佛能感受到对面执着的目光似的,微微歪头,试图用听觉来判断他父亲此行为的意图。
说起来,他跟他父亲好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就连通话也寥寥无几,很多时候即便看到了,也是在电视新闻当中。
许听尧并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因为从小他对那个家就没有什么温暖的回忆,对家里的人也不曾有过殷切的期盼,亲情二字对他来说,远不及季司宴曾经带他窝的狭小一隅来的有温度。
所以,他有些不确定他父亲来找他的目的。
“您今天来,有事吗?”目不能视给许听尧带来的不安,就像一条误闯深海的小鱼,压抑又窒息,急于寻找一处破口呼吸。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周敬涛声音不乏威严,“当初为了你母亲的遗愿,我把你推进这所大染缸里,便没有再管过你,而你也做得很好。可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周敬涛的儿子,所以身边交往的人也要有所筛选。”
许听尧以为,他父亲是来帮他的,至少带着些许真正意义的关心才是,可不过两句话不着边际的功夫,目的就暴漏无疑了。
也许是他发号施令习惯了,所以对儿子也是这套命令的语气,又或者他想说些好听的,但开口就变难听了?
总之许听尧已经把刚刚“见到”他父亲来时的一点点激动彻底磨没了,又或者说,他彻底冷静下来了,不再抱不该有的期望。
“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好的。”他的语气里,只是木讷的回答,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这样平静的回答,令周敬涛有些意外,毕竟以前他们父子一对话,便是无尽的争吵。
他对他极其严厉,他便用自己的方式,万事回以他最完美的解决方法,这样周而复始的来反抗他的意见。
“你长大了,”周敬涛不知是感慨,还是欣慰,总之语气不自觉的软了很多,“小晏酒吧里查出毒品是真的,背后不知道是谁在搞鬼,人是我扣住的,剩下的事儿你自己去解决吧,至于谢寻,也不用有所顾虑,但是沈君临这个人,离远一点。”
周敬涛说完就走了,许听尧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父亲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