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所有都是神主的造物。神主创造了万物,为叫他们生存。万物生于地上,智慧是通向神主的阶梯。人类受到完整的生命的召唤,人的罪孽最重,却离神主最近,只有人的智慧出神主给予的。
今天在这纯净的雪中,钟声送来了全民的大喜讯:一个婴儿的降生。它的降生不在我们意料内,也非我们应得的。
这从血污的子宫中生出的婴儿,他将会是神圣的造物,他将会是人类通向神圣的钥匙。他的生命将蕴含联通神主分享的神性,他的生命的广度将远过尘世间的生活。当神弓再次震颤,唯有他将会听到这越尘世的崇高召唤。
受制于躯体,他仍然无法受召唤而去。但是,他的意义正在于此。他作为人中的一员降生,无法脱离现世的生活,这是最初,也是最基础的。他的存在彰显的是人类生命的伟大价值,也因着生命中的神性而得以更新,并在永恒中找到圆满的实现。
(被划去的,娟秀的字迹,古法拉都加珥语)他将会是火种。
(被划去的,潦草的字迹)不觉得专门写文稿挺搞笑的吗?好不容易能有点成果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被划去的,板正的字迹)都是傻子。他什么都不是。
——未公开的通谕,第四十三任圣城主教马坡里·苏格遗留的演讲稿,藏于圣城克拉特藏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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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石散出的光芒是朦胧的蓝色。
布萨罗·林德踏入房间,看到维拉·托达罗被那浮游的蓝光照映着的侧脸。
维拉的面庞一直是柔和的。在阳光下时她束起的褐色蓬松长泛出红茶似的颜色,都是晃眼的暖色,他擅自将她与那些爱情小说中温柔的女主角的形象重叠起来。在油灯火光中她的皮肤也是暖色的,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太粗重,不像她的一样轻盈。而现在,即便在这幽色中,他悄悄看着她,却联想到树网缝隙间天空的颜色。
他心中一坠,知道自己被情绪影响着。清醒些,小心。他对自己说。
护卫的图阵中央安置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台,一人的长度,齐腰的高度,用布罩着。维拉并不在意这个木台,绕过木台往里走去。里面还有什么,还会有另一个护卫图阵吗?
布萨罗走近了。平躺在矮床上的是一个身着教袍的男孩,袍子偏大,遮住了脚。他尝试在脑中比划了一下男孩的身量,却现自己并不知道一般男孩身高与年纪的关系。
那男孩睫毛浓密,在晶石的浮光下看不清肤色和色,五官精致得像是人偶。或许真的是人偶,没有枕头,也没有盖上被子。他想到。
维拉回头看他,微微一笑,纤长的手指弯曲着放在嘴唇上。他见过这个姿势,是一种明显的审视——维拉在期待他的反应,包括对面前所见的事物,和对这种审视姿态的。
他绕过维拉,靠近男孩,蹲下身,用手指去探那男孩的鼻息。仍有呼吸。
布萨罗提问:“这就是‘打火机’?”
维拉说:“不是。”
布萨罗·林德陷入疑惑。
他提问:“是‘活体’?”
维拉说:“唔……差不多。准确些说,他的外壳是。”
外壳。布萨罗仔细打量这具平躺着的躯体,它大部分被衣袍掩盖,只有头和几个指节裸露出来,
“但他不是死物。”
“是的,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