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你贱不贱啊,他当初抛下你说结婚就结婚,那时你狼狈成那个样子,现在挥挥手又让你回去?”
“他当时……也是不得已,那女的都病成那样了……”
“不得已?是家族地位让他不得已,还是金钱权利让他不得已,现在等人死了就可以了是吗?我不会再把你让给他的,我不同意。”女人控制着自己的歇斯底里,将碗筷端去了厨房,剩下男人继续擦着桌子。
那天,江齐没再回去要钱,而是在小商店里赊了账。
走出疗养院的时候,江齐遇上了催收的。
“大哥,就是这。”一个眼熟的小弟正抬眼看着门楼在确认什么,“刚门卫不让进,说是必须家属或者有工作人员来接才行,大哥你说……”
“哟,巧了不是。”那大哥对着江齐,吹着口哨走近。
江齐内心艹了一声,早知道晚点出来了。
旁边的门卫探了探头,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要在门口惹事。
“赵哥,好久不见。”江齐憋出笑来,打了个招呼。
“最近发达啦,阿姨这疗养院住着也不便宜吧?”显然来人也不想在摄像头下闹事,勾着江齐的脖子拖到了旁边小道。
“赵哥,钱等我发了工资马上给你。”过两天就发工资,应该能缓一缓。
“你当我赵哥傻啊,哪个被要债的不是这么说,前两天去酒吧找你说你不在了,怎么,不卖脸,改卖身啦,哈哈哈哈哈。”对面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江齐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住了,最近受伤太多,怕耽误工作。
“我遇到了以前的老同学,给我介绍了个更来钱的工作,你们要是想要,过两天我就打给你们,要是不要,你们今天把我打死了也没钱,反正疗养院你们也进不去。”
他妈的病程进展得时快时慢,之前还上着班的时候已经走丢过一次,江齐工作太忙实在没办法回去照顾她,才狠心找了个能专业护理、减缓发展的地方。
“啧,到底像是发达了,口气硬了不少。”
叫赵哥的上下看了眼江齐,将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底捻尽,仿佛是个无声的警告,拍了拍江齐的脸,“看在你一向守信的份上,这次信你一回,咱走。”
江齐看着人消失在巷口,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钟,直到被远处的汽笛惊醒。
抬脚提了一脚旁边的树,本已好得差不多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他脾气其实算不上好,只是习惯憋着。也只能憋着。
迟早变态,江齐常常这样想。
他考试和毕业被这些事耽误的时候,不是没有质问过他妈为什么要瞒着他借贷,却被打骂道“你也是个没良心的,那些钱你没用过吗,啊?你这几年大学的学费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想说自己也发过传单做过家教力为家里减轻负担,可他看着他妈那张憔悴狰狞的脸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的太晚了。
“再说,也就是最近才不行,以前我都能还得上的……”赌博的甜头,拆东墙补西墙式的还法,终究是维持不了太久。
江齐坐在那间窄小的屋子里,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记忆里那张脸也曾年轻过、美貌过、安逸过。
那天回去之后,江齐拨通了张助理的电话。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陆总最近忙不忙。”面对张助理的礼貌询问,他选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
电话那头似乎换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张助理是个人精,对着这个第一次打过来的电话回道“陆总现在在开会,不方便让他接电话,一会我会转告他的。”
“那谢谢你了。”已经不是可以矫情的时候了。
晚上9点,上次同样的酒店。
只不过这次的房间更加豪华,刚一打开灯,这座城市的灯光夜景便透过巨大的窗玻璃被一览无余。
一个普通人待在极尽奢华的酒店套间,竟然产生了和当年踏入一间散发着闷臭的招待所时,感到同样的无所适从。
江齐细细感受着这两种情绪中的微妙差别,一边把行李放置在了客厅一角。
是的,他还带着行李。
晚上韩泽来消息说他自己也离职了,要去另一个城市,经理赶人的速度总是很快,说有新人要来,要求韩泽第二天就搬走腾屋。因为怕江齐有重要的东西,所以让他最好去拿下东西。
这段时间江齐留在江城的时间不多,也就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难得几天要么偷摸蹭住在韩泽那,要么就便宜小旅馆住一夜,这两年被催债,江齐也早就习惯了居无定所。
他去拿行李的时候,韩泽就坐在床上抽着烟,时不时和江齐两句近况。
江齐能说的不多,韩泽也未来不明,到最后两人便干脆沉默。
要走的时候,他还是回头对人说了句,“保重。”
韩泽则走到门口,关上了门,从背后抱住了江齐。
“我明天就走。”
江齐没忘记今晚的任务,于是按住了韩泽正移向自己敏感部位的手,“不行,今天真的不行。”
背后的人没再说话,许久后叹了口气,放开他的同时说了句,“保重,江齐。”
对于韩泽,虽然两人谈不上什么感情,但他是感激的。
从韩泽那离开后,江齐一直在酒店等到9点陆廷之才来。
期间江齐已经洗好了澡,坐在窗边发呆,他倒没有天真到以为今天陆廷之依然是请他来酒店包间吃饭看夜景的。
窗外霓虹闪烁,江齐看着却只觉得藏污纳垢,尽管上楼前江齐往上瞟过一眼,知道外面看不见里面,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才是任人观赏的那个。
陆廷之今天还是穿得像个外交官,眉头并不放松,似乎白日里有什么事情还在烦扰他。
“陆总好。”江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