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道:“你只要信本宫说的就好。”
阿枭笑了,嘴唇苍白毫无血色,脸上的红是难以轻易擦干净的血液,明明蒙了一层血的红,这具躯体损耗过多的灰白还却是那样触目惊心。
风吹玉窗铃,把阿枭的声音都衬出了婉转的腔调,莫名有些甜蜜的滋味,“嗯,他骗人,殿下只和阿枭结亲,只和阿枭有秘密。”
酸牙的话让6棠鸢端茶的手都顿了顿,窗外的风还吹着,身上的伤痕却不再森冷,平白泛起一阵热烫。
他看向内殿里的第三人,即使人家脸色如常,他还是不自然地咳了几声,“落月,先下去。”
“是,奴婢告退。”
阿枭没有那么多心思和情绪,仍高兴地回想着方才的打斗,“我保护殿下。”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和满足,仿佛在胜利与荣耀之下,几乎没了性命都不算什么。
看着他的样子,6棠鸢终是放下了茶杯,将身后的窗缝推大了一些,企图用院外的杂声盖过阿枭恼人的高兴,可他的宫殿里,鲜少有宫人闲谈。
支开落月,逃避阿枭,他在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屈辱。
他的每一位兄弟,都把兽踩在脚下,关在笼中。只有他,供奉似的请了这样一樽大佛放置宫中,还让自己沦为了贡品,要每天陪祖宗似的打情骂俏。
像这样单独的时刻还好,落月和王诚在场,他总是不自在。从前他是带着两人征战沙场的,现下竟和一个畜牲不清不楚,实在丢人。
“殿下冷吗?”阿枭锲而不舍地同他搭话,已经在攥着被角忍痛,眼瞳也难掩盈盈笑意,“有风进来。”
他不知道开窗是对他的厌恶,也感受不到6棠鸢的冷漠,兀自灿烂,“殿下,我有点疼,可不可以不睡地上了。”
6棠鸢叹了口气,看着眨眼都牵动痛觉的阿枭,“嗯,你好生歇着吧。”
阿枭的眼睛更亮了,苍白的脸颊终于爬上一层红晕,又含着期待。
6棠鸢这才明白了阿枭的意思,阿枭已然默认他会睡在床榻上,刚才并不是再请求睡得舒服些,而是在表达,想和他同塌共寝。
从前是一句话只说几个词,叫他猜,现在可倒好,竟然学会了拐弯抹角。
他还是端起茶来,不顾礼节喝了一大口,早就吹冷的茶水下肚,凉了脾胃,醒了心,“你重伤未愈,不适合与他人同寝,这一张床榻送你了,且舒服睡着吧。”
阿枭的表情瞬间变了。
6棠鸢赶在阿枭耍赖之前起身,拿起落月余下的药丸,食指与中指夹好,恨不得直接戳进阿枭嗓子里,“安静些,吃了药就睡吧。”
“呕。。。呸!”一颗褐色药丸从阿枭嘴里掉落,骨碌碌滚进床榻与墙壁的缝隙里,他没把听话学好,反而把耍赖学了个精。
“不吃,不好,咳咳”他本就重伤,抬个头都费劲,这一吐药的功夫,又咳呛起来,带动了身上的伤口,从包扎的布巾里渗出一片片血红,又冒了满头的冷汗。
他有脾气,6棠鸢何尝没有。
父皇是个极谨慎的人,落月千般辛苦才从御书房影卫队的换班空隙里溜进去,不敢多拿,拿了这一次三粒的禁药,又在房梁上躲了几乎三个时辰,勉强踏着最后一抹夜色,等到了第二次轮换。
这药上是他的命,落月的命,阿枭竟然就这么废了一颗。
阿枭的身体状态就在眼前,一颗没顶用,一颗废了,万一两颗也没用,要他怎么办。
他无法感同身受到阿枭身上的疼,直接抓起阿枭里衣的前襟,将他的上半身勉强提起一些,另一手奉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都要气笑了,“你知不知道这药只有三颗?你知不知道这药是落月舍命拿来的!”
阿枭不懂,吐了一个“苦球”怎么就至于6棠鸢变了脸色,刚才还在许诺结亲的事情不是嘛,上一句话是喜欢,下一句话就是厌恶,为什么?
他不甘示弱,“不吃!就不吃!为什么,你说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阿枭强硬到一半就开始抽噎、咳血,不连贯,没逻辑,只剩了直白的委屈,“我不知道你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说喜欢我,又不抱我,嫌弃我,打我。。。”
“你怎么会是喜欢我呢,可你又说你喜欢我。”阿枭在6棠鸢的手里侧垂着头,血泪横流,悲伤融进眼睛里后,平时那份痴傻都没了,让6棠鸢都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