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反抗
“你说什么?”6棠鸢呼吸都停滞了一刹,刚才准备的说辞全都忘了,脑海里只有赵贵妃这句荒谬的反问。
他不是没怀疑过“天象说”的真伪,只不过他能劝服自己相信,只要他做得足够多,赢得足够漂亮,便无可质疑。
唯有血脉无解。
若他不是皇室血脉,再出类拔萃也只是欺君的罪人。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昭贵妃是故意在给他添堵,他出生时母妃与父皇正柔情蜜意,襁褓之时,眉眼也与父皇更为神似,只是后来长大,才愈像母亲。
想来可笑,比昭贵妃的话更讽刺的是,他刚才竟然有一瞬觉得,他是个杂种也好。若他是个杂种,那天象说便一定是假,他如今的成就,就完全属于他6棠鸢,他就不是个上天指定的空壳。
“母妃再考虑些日子吧。”他今日已足够疲累。
他知晓母妃的性格,就如同上弦丹一事,母妃有谋划的能力,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次次否定他的请求,只不过是厌恶他这个不识相的儿子,从来不想让他如意罢了。
“还有,母妃也该想想,是您昏了头,还是大祭司野了心,竟敢弄出一个孩子来。”他捻着佛珠,沉稳的样子比昭贵妃更像个长辈,“这天下不是先有太后再有皇帝,是儿子当了皇帝,母亲才是太后,少存那份赵姬的蠢心。”
昭贵妃总是无法猜测的,她这张嘴,只会说出刺痛6棠鸢的话,“你我之间究竟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该好好想想的人,是你。”
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
6棠鸢挥袖迈出露华宫,如同往常的每一次,脱离宫墙的遮挡之后,宫门外狭长夹道的风总是阴冷地吹起,叫他从心里头,疼到身外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每一处都极尽奢华,就连栽种的树木花草都是独一份。
看着宫院里足有十数尺的柳树,父皇日日来露华宫与他们树下闲谈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
究竟是子凭母贵还是母凭子贵,他突然就不笃定了。
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寝宫,一进门就被血腥气撞了满脸,不得不回神。
沾了满身血的落月迎出来,“殿下,阿枭一直在问您何时回宫,奴婢无能,实在唬不住他了。”
阿枭从前生活于狼群之中,十年八年也遇不上一个人类、一份算计,没什么可学的东西,于是心智便停留在了他流落狼群的那一年。
原来阿枭也不算傻,只不过是环境太贫瘠。
如今入宫,在他这个个人精的宫殿里浸染着,学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越来越难以管束。这样的下属是该被惩治和抛弃的,可阿枭又是那样无可替代。
今日斗虎之前,他还想着能驯出一个阿枭的替代品,斗虎之后,他不得不承认,阿枭的能力百年难遇,往常以一敌十的试探太幼稚。
他早该记起的,阿枭第一次出现,就杀死了他的精锐影卫二百余人。
或许只有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再无人敢比较质疑,才可以摆脱对阿枭的需要。
闭了闭眼,他往内殿走去,听到阿枭正断断续续地嘶气,随后皱着鼻子嗅闻,分辨出来人是他后,尽力起身,却只能抬起一点头。
落月跟在身后,“愈合外伤的药粉已经用过了,神药也已服下三分之一,余下的,还需要再几个时辰。”
“嗯。”6棠鸢并未走近,在内殿的木椅上坐下,阿枭因疼痛而生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枕头。
阿枭嘴唇无声唤着:殿下。
看阿枭并无大碍,6棠鸢的心思又黏回了昭贵妃的肚子上,人在这陪着已是恩赐,嘴上随意敷衍了几个字,“嗯,睡会吧。”
“殿下。”阿枭勉强出声,又唤一句,“野猪说你喜欢别人了。”
野猪?哦,6临川。
原来6临川大费周折地做一出戏,就是为了支开他和阿枭说这些,简直可笑。
“他骗人的吧。”阿枭伤重,嘴里咕哝地像自言自语,眼睛却是十分明确地看着6棠鸢的表情,眼里的期待亮晶晶的,“殿下不会喜欢别人的吧。”
6棠鸢终于肯赏阿枭一个眼神,他很是欣慰,不管是信任,还是“野猪”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