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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章令袖自缢中（第1页）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今日起得甚早，至于缘由，自是因照儿今日出阁就学。今日是第一天，我便想亲自送他去文华殿。

我鲜少亲自伺候樘着衣，今日怕是第二次。

方为他系上腰带，便闻他调侃，“你这是第一次为我更衣吧？”“是么？第一次？难道你忘了，那次除夕，你与安和夫人在西暖阁一夜风。流，第二日可是我去为你着衣的。”说罢，我便准备出门，忽被他拉住，我怔然回身，便见他脸色难堪，吞吞吐吐问道：“你可是还记挂着那次的不快？”我不禁噗笑，“几年前的事了，你觉得我心里还会记恨？”他这才松手，释然一笑。

“快些洗漱吧，待会儿还得上朝的，我先去瞧瞧照儿，今日我想亲自送他去文华殿就学。”“嗯。”照儿的屋子亮着，想必已经起身了，进了里屋便见照儿撅着嘴，任凭紫苑为他着衣，似乎丝毫不愿配合。

“照儿今日起得这么早？”一见我来此，立马便扯上了笑意，更是顺着紫苑的意思，“母后，照儿一向都起得早。倒是母后，今日怎么也起得这么早，照儿的衣服都还没穿好呢。”“紫苑，你先招呼她们过来伺候洗漱。”“是。”我顺势为照儿穿上衮服，“母后真是糊涂了，竟不知照儿每日是何时起身。今日便由母后亲自送你去文华殿吧，得先给你在那边打点好才行。”“哦

。”恍惚间才瞧见秀荣披头散发扶在门边眼巴巴的看着，想来照儿昨晚已同她说过此事。

“秀荣？怎么不多穿些衣服就过来了，也不怕冻着了。”她走到我跟前，眼巴巴的仰头凝着我，“母后，照儿哥哥今天走了还会回来么？”“傻孩子，照儿哥哥只是要去文华殿就学，当然还会回来。”“可是母后，秀荣听说，照儿哥哥这次走了就不会回坤宁宫了，照儿哥哥要一个人搬去东宫住。”秀荣竟会这样问，我方才确是有一刹的怔忪，“照儿哥哥的确要一个人搬去东宫住，可是照儿哥哥也会回来啊，咱们坤宁宫才是照儿哥哥的家。”“是啊，秀荣妹妹，母后说我如果想你们了，还可以回来住的。”“哦。”“快些回去穿衣裳，你看看你，可别冻坏了身子”，我探望，“乳娘，快些带公主回屋。”这才见乳娘匆匆忙忙的进来，“诶哟，公主您怎么在这儿啊，可叫民妇好找。”这个秀荣，八成是偷偷跑出来的，乳娘这会儿还在寻着她。

我这便牵着照儿来正殿用膳，“照儿，今日母后特意吩咐小厨房把你喜爱吃的点心都做了一道，你可得多吃些，还有日后在端本宫，也要吃得饱饱的，这样才有精神听课。”“嗯。”忽见樘步入，心下自是愕然，“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该去上朝了？”“我打发喜子去吩咐他们了，今日要迟些上朝。

我想随你一起送照儿去文华殿，顺便，你也送我去奉天殿吧，这样才称得上是贤妻良母。”“就你最贫。”弘治十一年三月，皇太子出阁就学。

“照儿”，终于还是将照儿送到了文华殿门前，我蹲下身子，低声说道：“文华殿有你孙世伯在，你私下里要吃什么，玩儿什么，母后都与他交代过，但是有一点，绝不可以太过分，知道么？”“嗯。”我站起身，将照儿推送至李东阳与刘健中间，“几位大人，今日太子就托给你们了，若是他私底下有什么不规矩的，可千万要打发人告诉本宫与皇上。”“是。”“那本宫今日就先在此谢过几位大人了。”我回过身，仍见樘负手背对着我们，“走吧”，樘这便一把拐住我手臂，拉着我急匆匆的走了。

只是无意听闻身后李东阳赞叹：“帝后感情甚笃埃”“只有这门亲，感情能不好嘛１这声音，听着自然是谢迁的，这个谢迁，还是那么随性。

“你知道谢迁为何会这样说么？”樘侃笑。

“为何？”“这些人时常给我上奏，都是说什么后家专权，前几日我批了奏折回给他们，批的是‘朕只有这门亲，再不必来说’，没想到这个谢迁还记挂着。”我噗笑，“你也真是糊涂，这事儿若是传到史官耳朵里，他们还指不定怎么说你昏庸无德，放纵外戚呢。”他揽住我肩，“随他们怎么说，但这也是

铁定的事实，我好不容易得了你这么个好皇后，这些人还隔三差五的来指点，我不治他们的罪算是宽容了。”“你也不知道那些史官是怎么记的，若当真给你写成昏君，怕是你日后死了还不得瞑目。”“那时候我们都死了，哪还会计较这些。”回了坤宁宫，便见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太监伫立在堂前，瞧着倒是挺神气。我越过他，直接坐到堂上，他这便跪下了，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有些眼熟，“奴才刘瑾，叩见娘娘。”“刘瑾？听着倒是耳熟，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会在坤宁宫，可是你家主子有事要你来禀报本宫？”“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几年前娘娘曾许诺奴才，若是奴才这几年之内，能爬上高职，娘娘便安排奴才去东宫伺候太子，如今太子已入住东宫，奴才也已步步升迁。娘娘瞧着，是不是该安排奴才去东宫随侍太子了？”原来当年还有这回事，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没想到这个刘瑾还真的有点儿手段，竟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步步高升。

“原来是你呀，此事本宫都给忘了，没想到你还真有点儿本事。好，本宫这便命人安排你去东宫，只是随侍，怕是还不能如你所愿，你就去任园丁一职吧。你若是真的有心随侍太子，本宫相信，你自己会慢慢儿往上爬的。”说罢，我从容举步至他身侧停下，“太子素来喜爱虞

美人，你可得把握机会。”“谢娘娘提携，奴才定不会叫娘娘失望。”照儿喜爱虞美人，想是因为的缘故吧。

照儿离开坤宁宫已有好几日，这几日我曾派人去文华殿询问，听来的消息都说照儿很规矩，也很好学，这无疑是叫人最欣慰的一点。

照儿是我的儿子，我相信，他定会好好听讲，也定会如他父皇一般，成为一个叫人称颂的明君！

半夜里忽觉身旁睡了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心底一紧张，惊醒时便瞧见了照儿钻在被窝里，“照儿？”“母后”，照儿睁开惺忪睡眼，“你不要吵，照儿好困。”“哦，照儿乖，你睡吧。”我略微仰头，却是瞧不见樘的身影。当真是奇怪，照儿怎会在这儿，樘呢？莫不是因照儿在这，他便离开了？

翌日一早，紫苑便忙着过来伺候照儿起身，他这才与我解释：“母后，昨日照儿突然好想你们，就自己回来睡了。但是照儿的屋子里太黑，照儿就到母后这里睡了，照儿来时母后已经睡熟了，照儿就没与母后说。”照儿果真是了解我，他这话里对自己的称呼均是‘照儿’，便是要我心疼他了。

“那你父皇呢，可见着他了？”“照儿前脚进来，父皇就回来了，照儿先父皇一步上来，父皇就走了。”“哦，那不是你与父皇抢着上来的吧？”我略带试探的口气询问道。

照儿当即反驳，“当然不是，父皇看见

照儿进来，他就走了。”“哦，母后知道了，你早些去文华殿吧。”“嗯。”看来照儿已经在试着慢慢离开我，一个人住在端本宫好些日子才想着回来。

进了乾清宫，便见李东阳与谢迁伫立在一旁，桌案上则是堆了些许文案，樘便是在仔细看着。

“李大人！谢大人！”樘却是抬眼睨了我一眼，便又垂下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文案。

“老臣，参见娘娘。”“两位大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我接过瑾琉手中的食盒，放在桌案上，“本宫今日亲手做了些糕点送来给皇上，既然两位大人也在，不妨就尝尝吧。”说罢，我端出糕点，谢迁见了我仍是板着脸，李东阳倒是挺随和，一脸慈笑，“这是娘娘做给皇上的，咱们这些臣子，怎好品尝呢。”“李大人生分了，本宫素闻皇上与几位大人谦和，那本宫自然也得与几位大人打些交道，今日且当本宫是为了太子吧。”说着，我便将糕点送入樘口中，倒是瞄了几眼他手中的文案。

李东阳确是不客气了，可这个谢迁仍是冷着脸，我侃笑，“谢大人这样，莫不是嫌弃本宫的手艺？”“谢爱卿，既然皇后这般盛情款待，你若再拒，可就是不给朕面子了。”谢迁这才应了我的要求，只是仍与我沉着脸。

“这是什么？”“哦，这是先祖自开国以来编纂的朝会典制，都散着，也不知要如何处理。”“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不编纂成书，若是丢了任何一张文案，可都是极大的损失。”他似顿悟，当即扭头与李东阳吩咐，“就依皇后所言，编纂成书吧，至于书名，到时再议。”“是，臣等告退。”今日我这番提点，可也算是立功了？谢迁，总有一日，我要你对我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