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莫莫伸手,把痛苦又感激的小丫扳回了身子。宝宝赞同她的举措,不再说什么实在是好主意。
“拿出作业,第一排起来收。”王红梅来了。
她一来,所有孩子立马狼狈蹿回座位,拘谨坐好。变成了同等特质的人,如一个模子刻出。
所有人摆着规定的姿势:挺胸,低头,抱书。双手不得离开书本太久,更不能离开桌面,伸向桌下。
不得抬头,非讲课时间不得抬头。和王红梅对视上就得站着早读。
不得乱动屁&股,在位子上乱扭。所有人都钉在了凳子上似的,如一根根密集堆放的死树桩。
宝宝和莫莫紧张了起来,她们密切注意着那个挨个收作业的女娃,手汗打湿了捏紧的作业。
她们看到小丫迫不及待地递去作业时,那女娃愣了一下。
她们交上作业。递去时大脑有些空白,递完后一下子轻松了大半。
她们看到王红梅接过一摞摞作业,在低头翻看。
她们看到小丫也在看向王红梅——她甚至在伸着脖子看。
忽的,她俩的呼吸被摄住了。因为王红梅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盯向她们。
她俩赶忙在桌下拉住手。
王红梅只看不说话,得看了好几秒。宝宝早就低下了头去,但还是喘不得气。
砰,砰,砰……
王红梅的高跟鞋在逼近,周围的孩子寂静无声。
砰。
高跟鞋在前方一点停住。宝宝和莫莫几乎已经认罪了,互相攥紧了手一动不动。
王红梅又沉默了几秒。宝宝有些想吐,这是生理性的——因为这是霍利夫人的惯用伎俩。
“贱丫。”她终于说话了。
宝宝错愕抬头,看到王红梅正站在小丫的桌旁,威严俯视着。而小丫的头很低,如同抬不起,又如同趴伏。
宝宝和莫莫对视,两人先是松了口气,又为小丫提住了心。
“你居然交作业了。”王红梅将小丫的作业放在桌子上,又拿起她桌上的书本翻看,“还买课本儿了。”
“怎么着,你奶奶那个老糊涂想通了?”她放下书,双手抱胸。
小丫可怜兮兮的、一下一下地尝试抬头,一眼一眼地、断断续续地去看王红梅,大抵是在不知所措的状态。
“以后记得按时交。”王红梅拿起小丫的作业,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宝宝看着她的背影,感受着身心徐徐放松,若有所思起来。
她能感受到王红梅刚才是想习惯性说些恶言的,但憋住了。
她有些想不通,拿出“宝宝生存手册”,翻开,在“王红梅”那一行下的“坏蛋”两个字后面,添了个“?”。
上午还是自习,新的数学老师还没来。
宝宝和莫莫拿着字典、对着课本儿苦苦补基础,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上午。
因为教室总是时不时酝酿起喧嚣,而王红梅又时不时突击检查。大吼,骤静,然后揪着捣乱的孩子出去。如此反复一上午,平地惊雷响了又响,宝宝和莫莫都麻了。
她们看了看课程表,下午竟还是历史,王红梅的课。
听说语言老师上课时中枪了。是个孩子干的。他偷了爸爸的枪出来炫耀。新的语言老师正在找。
到午饭时间了。小皮凑了过来。一上午没来说话的他,现在也不说话,只是不自在地站着。
他靠向女娃这件事引起了一些注意,有孩子开始试图起哄了,或促狭或嫉妒的笑已经爬上了他们的脸。
胶团团、黑咸菜出现在了孩子们手中;带好伙食的孩子们又大马金刀地吃着,周围孩子围得多。
马屁,央求,拒绝,恼怒,嬉皮笑脸,在教室的角角落落响了又响。
“走吧。”莫莫背上书包,拍了站着不说话的小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