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欺负你们,就来找我。”
第二天,博博招呼了一句,就带着老疯蹿上了楼。书包被他们歪歪斜斜地挎着,在身后甩个不停。
宝宝和莫莫踌躇一会儿,对视几眼,推开门,进了教室。
为了不再经受昨天那种海浪般的注视,她们特意哄着博博早些来了。教室里还没有多少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几乎无一例外,每一个孩子堆里都有一个趴着补觉的。
似乎这是早来者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可以借机表明此刻的“他”,有着“犯困慵懒”的特点,是值得被注意的。
这似乎也是抢手且值得被羡慕的角色。总有孩子去推搡那些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的人,试图挤下“他”对于“慵懒角色”的垄断,或蹭下一些散的关注。
宝宝知道这些在大大咧咧趴着睡的人,其实都不困,甚至暗戳戳的兴奋。
反倒是那些真的困的人,因为“犯困的生态位”被垄断了,只好食之乏味地点着脑袋,连哈欠都尽量不打,兀自强撑。
宝宝对这些似懂非懂,她抱着极谨慎的恐惧,将这些现都记了下来,准备复盘时填充她的“宝宝生存手册”。
不知是莫莫和宝宝身上带着“新同学”的标签,活该被注意。还是她们漂亮,衣服又好,活该被注意。
总之,她们走向课桌时还是被道道目光打得晕头转向。
放下书包,摆好文具,拿出作业,又若无其事地缓了很久,才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她们的心里才油然出了一股欣喜,里面甚至包着一缕淡淡的自豪。
她们昨夜为今天该如何进教室而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悄悄私语了半小时才迷蒙睡去。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就像走完了一段了不起的长征路。虽然前路还远,看不清,但也可以叉着腰,回望着来路笑一笑了。
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来,宝宝把着书本装作在看,但实则暗中观察着每一个孩子。
有的进门时就嘶哈搓手,甚至夸张地打着哆嗦,连说“冻死了”,“太冷了”。仿佛“他”有什么虚弱的体质,又或是上学路上蒙受了什么应当被传扬的苦难。
但这类孩子不太能得到捧哏或回应。还要他们落座后,敷衍地搓两下手“缓”过来,然后主动热情地去和其他孩子聊天才行。
有的嘻嘻哈哈,刚进门,还没入座位,就用目光搜寻着关系好的孩子。一对上目光,嘴里马上嚷嚷。不是嚷嚷抄作业,就是咋咋呼呼,或是说个笑话。
这类孩子,一般还没落座就聊上了,也就不回座位了。比如小皮。
还有的孩子比较不一般,他们一进门就能迎来关注。早来的孩子会主动去和他们开玩笑打招呼,甚至隐透着竞争的滋味儿,自证熟稔的架势。
然后他们再看着迎来的孩子,采取不一的态度回应,总体透着沉稳和矜持。
这类孩子不多,通常直奔自己座位。其他孩子则会自然地离开座位,去围上他,开启热闹的喧嚣。宝宝现,这几个“厉害”的孩子,都是昨天吃饭时带肉菜的孩子。
最后一类则看起来和宝宝她们类似。大都低着头,匆匆忙忙进来,直奔课桌,静悄悄坐下,连凳子都不会用力拉拽,整个过程不会说话。比如小丫。
宝宝现,所有孩子其实能分成两类——想引起注意的,和不想引起注意的。
她为这个收获而暗暗兴奋,悄悄拿出大白哥给买的精装本子——封面上还用小字儿写着“宝宝生存手册”,把这个规律写了上去。
“小丫,你的书包呢?”莫莫往前探着身子,低声去问小丫,“怎么又背着面袋子来了?”
宝宝看到小丫抖了一下,过了两三秒才回过身,用迫不及待的哭腔说:“被奶奶收起来了。”
然后她连说对不起,断断续续的对不起,滴着曲歪的泪——仿佛这些泪堵了一晚,都把泪腺憋坏了。
莫莫和宝宝不解地对视,她们不懂,为什么收起书包?为什么执意用面袋子上学?
“为什么?”莫莫忍不住问,“你奶奶对你不好?”
“奶奶对我好。”小丫毫不犹豫地摇头,哽咽了一下。
宝宝和莫莫又对视一眼,还是不懂。
“那书呢?不会也收起来了吧?”莫莫又问。
“没有,书在,书在。”小丫连忙张开面袋子,里面躺着昨天新买的书——都用纸壳子和破报纸仔细包了起来,这大概是书皮儿吧。
“墨水儿呢,纸笔呢,我咋没看见?”莫莫边看边问。
小丫拿出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儿的芦苇纸,和一支空瘪的芦苇笔,干巴巴望着莫莫。莫名的,宝宝觉得她可怜。
莫莫大概也感受到了吧。她又递给了小丫一叠芦苇纸、几根芦苇笔、一瓶墨水。嘱咐着别再带回家了,要么放在学校,要么找地方存起来,不然又被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