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野抽了張白紙,把那道題的幾個重要數據抄了一遍,然後就開始推算。
按理來說文科的數學題不會出得太繞,更何況這還是政治,一般用幾個公式代一下就可衡了,可是這道題有好幾個彎,讓人寫一半又突然意識到不對。
姜白野連做了好幾遍,用了好幾個不一樣的思路,每一個都是在白紙上寫了長長一列算式,最後又用一條乾脆的直線在字跡上面蓋上去,像一把穿胸而過的劍,把一條思路給否定了。
這個過程循環往復,直到他一面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都無不例外地死在一條直線之下。那條線起初還畫得筆直,頭尾一樣重,到了白紙右下角那一塊的時候開始變了,變得頭重腳輕,尾巴被拉出長長一道筆鋒,凌厲得要劃破紙。
姜白野皺著眉將紙一翻,想就著背面繼續寫,結果發現背後被零零星星的墨跡滲透了,甚至可憐兮兮地被戳出不少傷疤。
這張紙算是光榮告退了。
他又摸了另一張紙,抬筆往上寫,寫出來一道斷斷續續的線,黑墨裡帶著水油。
……
大少爺不耐煩了。
食指關節勾扣著筆頭,筆尾壓在拇指蓋上,煩躁地將拇指一挑,這支筆就從他手裡被挑飛了,不知道砸在哪發出「砰」的一聲響。
姜白野摸起手機,點開王謙虎的信息欄,摁下了右上角的三個點,手一滑。
屏幕上彈出了一條提醒——
加入黑名單,你將不再收到對方的消息,並且你們相互看不到對方朋友圈的更。
姜白野毫不留情地點了確定,然後點開了遊戲。
周宇航正好在線,他們兩個人開了幾把,結果都不怎麼樣,姜白野聚不攏神,心裡裝了事,總覺得被吊著胃口,打幾把越打越煩。
這樣慘不忍睹的局勢,偏偏有人看不到自己的問題,一條一條地發信息進行精神霸凌。
[我方]我也不想贏:野區有靈芝麼?你要不試試往手機上撒把米,可能雞的走位都比你好。
[我方]我也不想贏:奇蹟暖暖下了嗎?能玩麼?我有點怕你玩奇蹟暖暖都沒滿八歲。
[我方]我也不想贏:白內障,看不清,莎普愛思滴眼睛。
……
周宇航看著自己一顆顆變少的星星,眼睛都黑了,顫抖著手,不顧死活地發了條信息過去。
[我方]峽谷扛把子:老大,求求你了,不要辣手摧星了。
[我方]峽谷扛把子:我和你打了半個下午了,一把都沒贏!
[我方]峽谷扛把子:哦不對,也不是這麼說,是自從你搬進山里,我和你打遊戲就再也沒贏過!!!
[我方]峽谷扛把子:是不是風水限制了你的發揮,環境操縱了你的雙手??要不然在你回來之前,我們先暫停一下遊戲搭子的關係吧我的哥π_π
姜白野手一頓,望了一眼窗外,果然看見外頭的天已經暗了下來,他竟然被這一道鬼題耗了一下午。
他想了想,回了兩條。
[我方]我也不想贏:不是。
[我方]我也不想贏:是更好的自己,美好的明天,全的挑戰污染了我的靈魂。
[我方]峽谷扛把子:……???
姜白野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也沒興繼續禍害周宇航了,懨懨地回了句「下了」,就摁滅了手機。
他踩著地板往後一靠,椅子「滋」一聲地摩擦過地板,騰出一段空間。姜白野起身打開行李箱,打算從裡面再摸支筆出來,與那道題不死不休,又瞥見箱子旁邊還沒收拾的塑膠袋。
塑膠袋裡東西錯落地交雜著,一堆垃圾似的癱在牆邊。
總不能要什麼就從塑膠袋裡翻吧,又亂又麻煩。
姜白野停了手,先去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擺放了一下,雜物都還好放,但裡面還有幾套衣服。
他的行李箱是裝滿了的,起初就沒打算從這裡帶東西走,所衡一點位置也沒留。
這幾件衣服行李箱是肯定放不了,只能放衣櫃裡,既然用了衣櫃,那也沒必要把自己帶來的衣服單獨塞在箱子裡,於是他又花了點時間把自己的衣服也理進了衣櫃。
最後收拾完天都全部暗下去了,外頭黑漆漆一片,白天裡留下的熱氣還蘊在林子裡,與溫度過低的空調房撞在一起,留了一玻璃的水霧。
姜白野氣息稍微重了一些,額上有些濕,正面對著收拾完衡後,被遺留下來的最後一個東西束手無策。
是個粉色的毛絨娃娃,這一下被單獨拎出來了姜白野才發現它是只穿著公主裙的兔子,耳朵上還縫著個螢光粉的綢緞蝴蝶結,兔牙呲在嘴前,兩邊嘴角被往上挑拉出個詭異的弧度,展現著牙下殷紅的口。
……
有點恐怖谷效應,看久了怪可怕的。
姜白野看得牙根發酸,真摯地認為周衡鈺應該去看一看眼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覺,覺得他會適合這麼個丑東西。
門突然被敲了敲,外頭傳來陳姨的喊聲:「小周,吃飯時間到了。」
姜白野應了一聲,四顧了一圈,將兔子扔在了三角櫥最頂上,只要不特意抬頭就看不見。他決定等再過半個月中元節的時候,把這娃娃親手扔周衡鈺房間裡,讓他感受感受自己凡的審美。
陳姨又催:「小周,快點,菜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