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坐的板凳墊了墊子,見桃花過來,笑著給她挪了挪板凳,笑著說:「要墊子不?我給你鋪上。」
桃花扶著凳子坐下,還回頭攙了娘一下,聞言扭頭笑道:「現在還成,能坐矮些,等日後月份大了再墊。」說著看了眼她的臉色,不知是不是山下事了,心頭陰霾散去,大丫姐這兩日的氣色還挺好,臉蛋紅潤了,臉上也有了笑容,再不復以往灰敗暗沉,便是笑也是不入眼底,瞧著跟個布娃娃似沒有生氣。
眼下就像換了個人,真真切切眼底有了笑意,會主動和兄弟姊妹們說話,更有人氣了。
多好呀。
人到齊,也不用招呼,桌上有啥想吃的自個伸筷子夾,昏暗的油燈算不得多麼明亮,但卻照亮了所有人臉上的笑容。
桃花給一旁吃著餃子的大丫姐夾了條炸魚,大丫忙叫她自己吃,桃花不顧她的阻攔,愣是把魚放在她碗裡,然後才重夾了一個,用手拿著,擱下筷子頑笑道:「大舅母還是疼我們,特意把盆放在咱倆面前,伸手就能拿到,可要多吃些才好。」
「大伯母是這般,從小就疼我們,回回吃啥好的都往我們跟前放,生怕我們夾不到。」說著,故意頑笑道:「說來姐也是託了你的福才吃上了這口,趙嬸兒炸得好,外酥里嫩,真香啊。」
「可別說這話,啥托福不託福,這一口一家子都能吃。」桃花笑著搖了搖頭。
大丫也不是那等扭捏性子,曉得弟妹是擔心她客氣不伸筷,特意給她夾,故意說這話。
她心頭一片柔軟,回到家後,無論是爹娘,還是大伯大伯母,人人都心疼她惦念她,連她出嫁前還是個小娃娃的三花如今都會幫她洗衣裳了,親人為了她冒著風險下山被打得鼻青臉腫回來,她就算是個冷血人,如今心也該熱乎起來,好生把日子過好不讓他們再擔心自己。
昨日如雲煙,人還是得往前看。
心頭敞亮了,身邊又全是親人,大丫覺得再沒有比眼下更好的日子。
她有心和桃花親近,便主動和她說了一些懷孕初期的經驗。桃花卻很敏銳的感覺到大丫姐說起肚子裡的孩子時語氣很是平淡,臉上也沒啥期待和喜氣,好似談論今日的天氣般尋常。
桃花沒當過娘,但她對孩子的存在是歡喜雀躍又期待的,時常還會忍不住摸摸肚子,夜間不敢側身睡,擔心怕自己壓著娃。雖然肚子這會兒還平坦著,娘說估摸還沒長出個人樣來,但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摸摸,忍不住稀罕。
連走路都會下意識注意腳下,幹啥都變得小心翼翼。
可大丫姐卻不同,走路從不看腳下,有青苔也不會故意避開,今兒下午還跟著三花她們去林子裡拉弓耍。眼下細想起來,她被大虎他們從吳家救回來時身子那般虛弱,可這麼長的時間,沒見她喝過一碗藥,沒擔心過肚子裡的孩子,沒想過保胎。
好似把一切都交給了老天,順其自然便好。
想到此,桃花扭頭看向大丫姐,見她垂著眼睫安靜啃著魚尾巴,言行舉止柔柔弱弱,真的很叫人心疼。許是感覺到她的目光,大丫扭頭望來,還未說話嘴角便彎了起來,輕聲笑問:「咋一直盯著我瞧,可是看我吃得香?」
桃花一本正經點頭:「看你吃得仔細呢,這么小的魚,換我連骨頭都懶得吐,嚼吧嚼吧就咽了。」
「你可不要學大虎,他就是這般吃東西,過年燉個豬蹄,他是連骨頭都嚼碎了咽下去,我們攔都攔不住!」大丫被她逗笑,談興上來了,湊頭和她嘀咕兄弟姊妹們以前的糗事,真是一大籮筐,說都說不完。
坐在她們旁邊的三花和劉稻草也在說著姑娘家的悄悄話。
「你哥咋看起來憨里憨氣的,他是一直這樣麼?」劉稻草盯著叼著個餃子又嘬又吸的陳三石,經過一日的折騰,他那張臉瞧著愈發悽慘,不曉得是不是沒抹藥,臉蛋子腫老大,看著賊嚇人。
咋傻不愣登的,給藥都不會使。
「三石哥哥麼?」三花乖乖放下筷子,劉稻草問啥她就說啥,「他一直這樣,村里人都說他就是個娃子性子,長不大一樣。」
說著,她瞅了眼周圍,大傢伙不是吃著喝著就是聊著,沒人主意這邊兒,她湊到劉稻草耳邊小聲道:「我偷偷和你說,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哦,我三哥這輩子怕是討不上媳婦了,他,他不成!」
「啥?他那裡不成?!」劉稻草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捂著嘴,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盯著陳三石那張豬頭臉,眼神瞬間充滿憐愛,傻就算了,咋還中看不中用呢。
「嗯。」三花不曉得她想歪了,「他性子不成熟,二叔二嬸都說他這輩子怕是就這樣了,不成事,沒人瞧得上他,要打一輩子光棍。」
「……是這個不成啊。」劉稻草抹了把臉,心虛到不敢看三花,掩飾般伸出筷子夾了個餃子到她碗裡,三花個老實姑娘肚子都吃撐了,還不好意思拒絕,夾起來便往嘴裡塞。
「你二叔家人口簡單,他們老兩口瞧著也是和善人,村里還有田有地,咋就沒想著給他說個門第低些的媳婦?」劉稻草心癢難耐,實在忍不住打聽那憨貨的事兒,她不是啥都不懂的姑娘,對自己異於往常的行為,她心裡頭門清曉得是咋回事兒。
她瞧上他沒受傷前的皮相了。
她連娘都沒敢說,她這人有點好顏色,對村里長得好看的男娃子都愛多瞅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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