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知道曹劲的反对犹豫,都是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危,故又补充道:“而且有夫君一直在我和孩子身边,不论陶忌还有什么阴谋,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甄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确实他会一直陪在身边,不可能会让陶忌私下接触到甄柔。又如今死伤已经太多了,能减少牺牲当减少,何况整个曹家老小好在陶忌的手上。
只是一想到陶忌提出束手就擒,是要见甄柔一面……
曹劲布满红血丝的黑眸闪过一抹肃杀之色,他薄唇紧抿,沉声道:“好,我们入宫。”
最后(七)
这一次,陶忌所言非虚。
当曹军黑甲铁骑卫簇拥着甄柔的两马骈车出现,宫门訇然而开,四下的太平教残余势力纷纷缴械投降。
为防陶忌另有阴谋,熊傲立即命人制伏投降的太平教残兵。
曹劲目不斜视,亲护甄柔的马车,一路直行,向皇宫深处而去。
一路所过之处,太平教残兵相继缴械投降,由熊傲命人制伏,直至来到建平帝宫殿外。
太平教乃乌合之众,三教九流什么人也有,虽是唯陶忌之命是从,但自知大败,不再趁势作乱一次岂不是再无机会,遂在甄柔一行人到来之前,他们在皇宫中四处破坏,宫人们尖叫着没头没脑地逃窜,仅一路上所见着火之地就不下三处。
四下火光映天,照得整个皇宫亮如白昼。
只见建平帝的宫殿外一片肃穆森严,没有一路所见的骚乱。
陶忌的亲信部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在宫殿外,宫殿内则是一片灯火通明。
透过大敞的宫门,远远可见金碧辉煌的天子宫殿里,天子宝座被一身穿铠甲的成年男子霸占着,男子身后有数人被太平教残兵架着刀戟跪着。
毫无疑问,霸占天子之位的成年男子就是陶忌,他身后被挟持的人就是建平帝及曹家人。
甄柔透过车窗,将外面的情况一眼掠过。
就在甄柔一行人对眼下情况了解的同时,陶忌也一眼发现了甄柔他们的到来,他没有任何负隅顽抗,依旧言出必行,只要甄柔肯前来赴约,他就依言缴械投降。
如是只见陶忌与左右耳语了一番,即有一人从殿内而出,随之一举手一放下,周边的太平教残兵立时听命,“锵锵——”尽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熊傲如来时路上,立马率人制伏。
那人见状,当即走下丹墀,来到马车前,道:“天王已依言投降,请夫人一见。”
说罢,不可忽视一旁高居马上的曹劲,想起这一场耗时大半个月的战事下来,就是这个男人永远率先锋部队第一个杀了过来,一次又一次破坏他们的防兵布阵,最终使得他们功败垂成。
他思及此,下意识地向曹劲看了一眼,下一瞬,只感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冰冷黑眸,心中骤然一惊,他慌忙低头,感到曹劲慑人的气势从自己身上移开,他才强自镇定下来,又为自己的失态转圜道:“当然,若大将军不放心夫人,也可以随同夫人一起。”
终于将该说的说完,这人暗自吁了一口气,有请道:“这边请,小的带路。”
曹劲没有理会此人,只是一个翻身下马,来到车尾,推开车门,仔细搀扶着甄柔下了马车,在熊傲率一列黑甲卫随护下,径直向宫殿而去。
天子的宫殿,自是非比寻常,即使早被陶忌所控制,甫一踏入殿内,还是能感觉到与外面天寒地冻截然不同的暖热气温。
不过没日没夜的厮杀,已经杀红了所有人的眼睛,沸腾了所有人的血液,大概在外面的人也不会感觉到寒气森然。
甄柔腹中的孩子刚足七个月没几日,这个时候的老话说活七不活八,自然比起民间传来的老话,他们更相信御医所言,在足月前,孩子在产妇腹中待的越久越康泰,但至少民间活七的话证明七个月的胎儿已是完全成型了。是以,甄柔的身体已然是勉力在强撑了,稍有风吹草动,她便会伤风受寒,而这有很大可能导致一尸两命。
曹劲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甫一踏进殿内,察觉热气扑面而来时,就恐甄柔一冷一热不适应,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当下为甄柔宽下身上的白狐狸毛大氅,交由随行的一曹兵为之捧着。
郑玲珑就是被太平教残兵用刀架在脖子上跪着的人质之一,她一见曹劲来了,就像见到救星,忙不迭一声“仲策”就要唤出口,却见曹劲才一踏进内室,看也没有看殿内的情形,首要就是为甄柔宽下罩在身上的大氅,她脸上的喜色一滞,目光也随着甄柔身上的大氅脱下后,第一时间注意到甄柔已然高高隆起的肚子,她的瞳孔骤然一缩,只双眼发红地盯着甄柔那根本藏不住的肚子,一时竟忘了已到嘴边的呼救。
跪在郑玲珑身边的是养子曹虎。
他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童,还没有太多心思,只是被这一两个月来的关押日子吓坏了,一直相依为命的母亲似乎也让关押失去了理智,对他不再那么有耐心,隐约还露出几分厌烦,他于是更害怕了,如今看到自己视为父亲般的叔父,还有一惯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婶母,他再是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害怕,“哇哇”地大哭起来,嘴里也一直换着曹劲和甄柔。
郑玲珑让养子曹虎的哭声提醒,对死亡地恐惧在这一刻战胜了所有情绪,便是甄柔那醒目的肚子都再不能碍她的眼,她只瞪大眼睛望着曹劲,哭喊道:“仲策,救——”
她一边说一边就想向曹劲的方向奔去,却才及一个“救”之呼出,只听“锵——”地一声,坐在天子宝座上的陶忌骤然拔出腰间长剑,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