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拿走竹篮后,李永宁坐在蒲团上定了定神。
三年前李宏将桂阳郡的耒阳县赐给了万年做封地,因万年尚未出阁,于是交给了万年的舅父,如今的申侯岑允代为看管,待到万年出嫁之时交还。
若只是普通封地也就罢了,但以李宏对万年的宠爱,自不会只给她一块普普通通的地盘。
耒阳县是后庆新发现的生铁产地,李宏特许,天下铁矿自耒阳所出,万年均可得利两成,这也就是万年整日里嚣张跋扈的底气之一。
今日姜曳在万年即将回宫之际给她送来铁块,大抵就是在暗指万年封地的铁矿出了事,极有可能是跟铁矿账目有关,无论事情是什么,只要关乎铁矿,那就一定不会是小事,否则姜曳就不会冒着风险特地给她送消息进来。这或许就是她报复回去的重要突破口,若事情败露,万年将面对的可就不单单是打板子的事了。
她需要在李宏一行人回来之前,制定出一个周密的计划,如何将耒阳铁矿的事情揭露出来又不会被人起疑,自己怎样才能在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李永宁抿唇,看来,她还有场硬仗要打。
万年讲究排场,此西园一行,将北宫的婢侍都带过去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几个扫撒的,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她不知道万年是如何潜入永宁宫,又是如何拿到玉镯的,但她可以以其人之道换治其人之身。阿杏手脚笨,
容易被发现,看来这次,她得亲自出马了。
第二天晚上,李永宁一身玄色箭袖劲装,出现在万年所住的迎春宫外。她用玄色面巾遮住面部,只留出眼睛视物。这是她特意让阿杏从侍卫处买来的,花了她好些银钱,衣裳有些宽大,阿杏给她截了好多才勉强合身。
本来李宏去西园就带走了不少护卫,宫里的巡查也弱了不少,她才得以这么轻松就到了万年迎春宫。
李永宁四下观察,只瞧见两个守门的宫婢正靠在门廊上打着瞌睡,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正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她身量小,花丛可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掩住,她一个翻身,便从窗户中翻墙进了迎春殿的大殿。
迎春宫虽没有德阳殿那般恢宏,可到底也不小,尤其是万年爱阔,所以迎春宫的规模到底也是连个永宁殿的大小。李永宁扫了一眼主殿,都是些金银玉器,将整间宫殿装饰得富丽堂皇。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果然有矿就是财大气粗,好些稀罕玩意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李永宁撇了撇嘴,不再看这些宝贝,直直地去往万年的卧房。万年的卧房也是如同外面的主殿一般阔大,可真是让李永宁有些头痛,她翻了翻她的床榻衣橱和梳妆台,甚至连床底都爬下去看了,却一无所获。万年不爱读书,案几上也只是草草丢着几卷竹简,都是班琯布置的课业,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当李永
宁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感到身后传来浅浅的呼吸,李永宁心头一惊,刚要回头,口鼻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李永宁一脸惊恐,想要反身逃离,背后之人的手却如同铁链一般,将她死死缠住,却未曾伤她分毫。
李永宁霎时间心如死灰,这人现在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迎春宫,只怕也是万年的敌手,她努力稳住心神,装作淡定地开口。
“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深夜潜入迎春宫,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身后的人身量劲瘦颀长,李永宁正好到他的肩颈处,对方的清浅的呼吸就在耳畔,却不回答她的问话,只是禁锢着她。李永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迁就着对方,忽然门口有光,还有人的说话声,李永宁意识到这是迎春殿的换班时间,正当她想劝说身后之人找个隐蔽处躲藏时,那人就已经先她一步,拉着她躲进了万年的衣橱。
万年衣裳多,衣橱也比普通的大上一些,完全可以容得下他们二人。狭小的空间内,连空气都是仿佛静止的,李永宁被禁锢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引起一阵痒意,后背传来的体温,让李永宁愈发不自在,从小到大,她还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近的距离。
不过当下李永宁可没有心思去挠痒痒,她现在全心全意都在身后之人身上,思索着如何才能逃脱。
正当她开口之际,她忽然在衣橱中发
现了一丝异常,透过窗外的火光,她竟然看见万年的一件曲裾的内里上好像隐隐约约地写得有字,她眨眨眼,顿时顾不得身后之人,凑近看去,果然,在一件暗色的曲裾内里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一阵喜悦涌上心头,账簿原来被记到了衣裳上,被她找到了!
窗外的人影很快消失,李永宁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道,“阁下真是好身手,你我无冤无仇,若是我在这里被你灭口,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平添一桩麻烦事而已,不若你将我放了,我保证守口如瓶,咱们就当从未遇见,如何?”
李永宁身后的人忽然笑了一声,李永宁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也顾不得这些,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身后的人忽然松开了对她的禁锢,李永宁赶忙从衣橱中爬出来。她悄悄地后退了好几步,将自己和那人的距离拉开。
对方看着她渐渐离远,忽然笑了,声线如同山涧清泉,“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我就不必多留了。”说罢就一个飞身,从窗口出去,卧房里只留李永宁一人。她疑惑地看着神秘人方才离去的窗口,摸不准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的声音和身形很是熟悉,他同她说话的语气也很是熟稔,好像他们从前就认识一般。
她现在顾不得太多,从衣橱中将写字的那件曲裾拿走,然后将迎
春宫内归置一番,确定和方才来时一模一样,她才放下心离开。
哈哈,宁宁也学会了国师大人的翻窗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