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年来之前喝了不少酒,但他的那点酒意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之后,早已被寒风吹醒,听见谈言开口,他靠在墙上,揉了揉泛痛的眉宇,道:“晚上好,小乖,我没吵到你睡觉吧。”
他就多余问这下,他打了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没吵到谈言。
谈言指出,“哥,你觉着呢,你给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了。”
谈言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从孟祈年打第一个电话过来,他就知道,只是他一直不接,换个人听到这些,不说生气也八九不离十,会发火,但孟祈年却跟没听出来一样,温和道:“我打了这么久的电话吗?”
其实自今上午之后,谈言就已经发现,孟祈年的性格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好,相反,他其实和李倾以及陈舟没什么分别,见他刻意装作不生气,谈言叹道:“哥,你别这样。”
“什么?”孟祈年没太听明白。
谈言道:“就这样结束吧,哥,你用不着在刻意哄我。”
“你的小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孟祈年哑然失笑,“真实的我确实不是你经常看到的那个样子,但我不至于为这么点事就和你生气。我比你想的要喜欢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如何,小乖。”
“哥。”谈言站在窗前,楼下昏沉的路灯照在孟祈年身上,他整个人隐匿在了光中,他的一举一动谈言都能看到,谈言看着他因为苦恼不停按压太阳穴,不由深思他们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合眼艰难道:“我一直站在楼上看你,我知道你这会在我们宿舍楼下。”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告诉我你宿舍在几楼。”孟祈年其实听懂了,谈言一直在楼上看他着他一个又一个,不停地给他打电话,但他就是不接,孟祈年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两个世界的人,他真的无法理解谈言,但也装作没听懂。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哥!”谈言无力到了极致,他将手臂支在窗台上,将头埋了进去,痛苦道:“从你一开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我楼下,我一直站在楼上看着你,却一直不接你电话,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哥,我们就这样吧,我太痛苦了,我不想越陷越深。”
“你究竟在痛苦什么?”孟祈年也不深究谈言为什么一直站在楼上却不接他电话,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我表现的不够爱你吗?你有什么想要的是我无法满足你的吗是因为你家里的那些事吗?那个李倾已经跟你说过,那些事牵扯甚多,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你不能因为一些我办不到的事,就和我分手。”
“哥,你看我们之间的问题就在这里。”谈言道:“你觉着你对我够好,一直哄着我,就是爱我的表现,你认为我会生气是因为你某一次没有顺着我,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你懂吗?我不会因为你帮不了我而发火,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孟祈年痛苦道。
“我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谈言道:“哥,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你们总是说爱情不是生活里的一切,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或者我会离开,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离开,昨晚之后,我就特别害怕,我怕我只是你诸多生活里的一个注脚,我怕未来某一天你不要我了,而我却已经深陷其中没办法离开。在那天来临之前,我想及时止损。”
“你为什么要想那么远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孟祈年道:“我会对你非常好,我们这样也可以过很久。”
“你看,哥,你就是这样。”谈言痛苦道:“我永远没有办法出现在你的未来里,因为在你看来,我与出现在你生命的所有人都一样,我没什么特殊的,你也许会陪我走过一段时间,但未来的某一天,你会离我而去,因为对你来说我只是你生命里诸多角色里的一个,但对我来说不是,你是我的一切,我没办法接受那一日的到来,我想在那天来临之前先结束这一切。”
孟祈年也有过像谈言这么大的时候,十八九岁,正是喜欢说永远的年纪,喜欢一个人总想着要和他过一辈子,但实际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远,时间会磨平一切雄心壮志,孟祈年是过来人,该懂的他都懂,他抬头在早已熄灯,漆黑一片的宿舍楼上寻找谈言的踪影,他的视线穿透了黑夜钉在谈言心头。
“小孩,没有那么多永远可以讲的。”孟祈年道:“等你在长大一点,你就会明白,我没那么重要,而你也并非非我不可。”
“这就是你与我的不同,哥。”谈言也低头眺望孟祈年,“也许你觉着等再过几年,我不再是十八九的年纪,我长大了,我遇见更多人,我的心就会改变,但我知道我的心永远不会改变,无论过去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喜欢的人都终将是我的一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会一直把他看作我的一切。”
“你永远的诺言能坚持多久?”孟祈年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一辈子,你说我是你的一切,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此时此刻我是相信你的话的,但假如有一天,你遇见比我更好更年轻的人,你确定你现在的心意不会改变吗?人总是会在某些时刻深陷于一些永恒的错误命题,但等过了这一时刻,就会发现永恒也不过如此。”
“永远就是永远。”谈言道:“就像我以前一直问你的,哥,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明明你的身边有比我更好的人,但你却在这些人里选择了最不成熟、最不懂事的我,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我就是我,虽然我幼稚、稚嫩、娇气、不懂事,但你喜欢的正是这样子的我,没有理由,我的永远也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改变,在我看来爱情就是这样,它不是一段简单的关系,它是生死与共,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