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耷拉下耳朵,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观御,“观御,我舍不得你。”
观御半阖着眼望他,眼底没什么情绪:“舍不得我什么?”
涟绛想了又想,最终翻过身不想再看他突然间变得那么疏远的目光,闷声道:“不知道……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想陪我去?”
“三界事务繁多,”观御眉头微皱,“抽不开身。”
原来不是不想陪我去……
涟绛心生欢喜,转而问:“那要是我真回不来了,你有空便会来人间找我的吧?”
观御阖上双眼,遮住眼底骇人的嫉恨:“不会。”
“你怎么这么无情?”刚长出来的一点欣喜烟消云散,涟绛直起身,说话间已化为人身,散乱的长垂在身侧,梢蛮不讲理地缠上观御梢,“我好歹陪了你五百多年,你怎么连到人间看看我都不愿意?”
观御睁眼,目光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他锁骨处的那颗红色小痣上,说出口的话不似是疑问,平淡的有些冷:“你有心上人,为何还要我去找你?”
涟绛被他问得一愣,呆呆地注视着他。
观御在他无知懵懂的眼神里清醒几分,伸手拉拢他翻腾间被蹭开的衣领,仿佛先前冷眼说那些质问的话的人不是他:“时间不早了,先歇息吧,明日我送你去叹花堂。”
“你不在这儿睡吗?”见他转身要走,涟绛拉住他的手,茫然问。
观御将手抽出,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会与询春同睡一塌,也不会与止戈同床共枕,以后也不会再与你一起同寝而眠。”
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你什么意思?”涟绛的目光紧随着他,看着他拉开檀木柜子翻找一阵,然后握着一只玉瓷瓶回来,怕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拿我与二殿下和七殿下比较?”
观御将玉瓷瓶递给他,避而不答:“这是玉骨膏,若是不想留疤,将它涂抹在伤处便可。”
涟绛抓着那不及手掌大小的玉瓷瓶,凉意顺着掌心一路攀爬到心口,他低着头问:“你不给我上药吗?”
“询春他们从来都是自己上药。”
“可是以前你……”
“涟绛,”观御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风平浪静,心里却惊涛骇浪,“以前是因为你年纪小,以后不会了。”
涟绛周身一震,手足无措地抬头:“你干吗突然这么生气?我、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没生气,”袖里的手虚握成拳,腰间那颗净尘珠硌得腰侧生疼,观御尽量让语气不那么生硬,“夜里风冷,我让月行把窗关上。”
语罢,他便转身往屋外走。但未走出三步,涟绛忽然跳下榻拽住他的衣袖:“阿御。”
观御驻足,正欲叫他松手,他便自觉撤开手,将一串用红绳串好的珠子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
珠子是白日里在桃山捡的珊瑚珠子,红绳也不过是普通的细绳。
涟绛退后几步,半低着头小声说:“本来想好好打磨一下刻成小人等你生辰的时候送你的,但我……但我明天就走了,你又不愿意来人间找我……时间太紧,粗糙了些,以后若有机会,我再送你别的。”
第1o5章蓄谋
“他知道送人喜宴上的珊瑚珠子是什么意思么?”秋风微凉,询春裹紧身上厚重的袄子,抚弄着卧在膝上的青色小龙,语气多有诧异。
观御垂眸望着长阶下三两成群的神仙,见他们大多穿着色彩素净柔和的衣裳,唯独只身站在边上的涟绛着一袭红衣,显得格外突兀。
但不过须臾,涟绛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同门的师兄弟纷纷找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