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岛刚出宫门,又被太子叫去。
“父皇留你可是想不再追究此事?”齐牧白略有紧张地问。
“圣上是有此意。”贾岛道。
齐牧白愤愤不平,在桌子上重锤一拳。
“我就知道惠嫔一死,父皇那丁点儿慈悲之心就被勾起来了,这事就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殿下慎言!”贾岛提醒道。
齐牧白咬咬嘴唇,现自己气急败坏有些口不择言,深呼吸调整一下情绪。
“玉溪,你说此事就让老二这么轻松过去了?”
“二殿下也不是轻松撇开,第一,二殿下为了营造孝子形象,双膝尽毁,不像是作假,哪怕御医说有修复可能,终归这一时半会好不了。
第二,圣上与朝臣的眼睛是雪亮的,经由此事,二殿下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若还想像以往那样张扬行事是不可能的。
第三,欧阳国公因此事也失了大半圣心,再想明目张胆支持二殿下,替二殿下拉拢人心也要好好掂量掂量,所以此时正是殿下亲和群臣的好机会。”
贾岛一条条替太子齐牧白分析着,齐牧白表情越来越好看起来。
“如此说来,也不算是徒劳无功。”
贾岛心下一动,又道:
“此事二皇子、四皇子都被拉到百官的眼皮子底下了,只有殿下与六皇子独善其身,六皇子尚小,无人起疑,但太子殿下和二殿下的暗流大家都看在眼里,难免会让有心之人做文章,所以殿下这段时间不妨去圣上面前为二殿下和四殿下多求求情,一来体现殿下重手足之情,二来给圣上台阶下,惠嫔已死,四殿下在狱中,母亡子不在,这事会让天底下人戳圣上背脊骨,圣上现在想不到,殿下替圣上想到了,圣上自然亲厚于您。”
太子齐牧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贾岛的话,觉得说得不无道理。
“有玉溪在,孤省心多了,得玉溪当真如得诸葛啊!”
“谢殿下夸奖!”
贾岛从太子府出来,又急匆匆往京兆府赶去。
贾岛觉得自己就是劳碌命,一天马不停蹄,比那牲口还累。
贾岛见到程序时,程序又在愁眉苦脸,贾岛在心里偷笑几声,这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苦着一张脸。
“程大人,一天到晚苦瓜脸,也不知尊夫人受不受得了哟。”
程序一见贾岛,赶紧迎了上去,
“贾翰林就别打趣我了,我正想找你呢,一打听才知道你被圣上留下了,快来同我说说,圣上是不是有新的指示啊?”
贾岛故作高深道:“是有指示啊,只是圣上这指示我也没悟明白。”
程序脸一下子就垮了,“圣上的指示贾翰林都没搞明白,我这更搞不明白了。”
然后又不死心问道:“圣上说了什么?”
“圣上只是让我催促你把收尾工作做了。”贾岛道。
“收尾工作?结束了?就这样?”程序原本还在为自己今日朝会以一己之力拉两位皇子下马而头昏脑涨,还想着之后要面对的是腥风血雨,没想到圣上居然让自己收尾,这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么。
贾岛看着程序点点头,“对,收尾。”
程序一头雾水,“这事才刚刚开始呢?”
贾岛凑近程序,低声道:“惠嫔自尽了。”
程序脑子一白,然后又转了转,试探性地问:“惠嫔揽下了所有事?”
贾岛眨了一下眼睛。
程序竖起个大拇指,称赞道:“为母则强。”
贾岛沉默,这四个字背后的辛酸和悲痛只有那一对母子知道。
程序今日在朝堂之上看到四皇子齐政视死如归的举动心里很有触动,这会儿又知道惠嫔揽下一切,再又想起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对四皇子愈加怜惜。
“贾翰林,本府知道如何行事了,一定会尽快给圣上一个交代,所有文书、证据三天之内递交上去。”
贾岛见程序突然打起了包票,对此人又多了几分好印象,笑着道:“等程大人公文。”
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京兆府监狱内。
四皇子齐政枯坐着,心底有着巨大的荒芜,大殿之上,匆匆而来的小黄门,随后,匆匆结束的朝会,不得不让齐政往那个方向猜。
昨天中午,德妃从宫里派人传信,信里只有一句话,让自己参加明日朝会,还附带了一枝宫花。
齐政叫管家看了看,管家说是梨花,齐政当时心一抖,母亲常以梨花自比,也最爱梨花,说梨花如静女,诸芳妒其洁。
齐政当时就知道明日之行,就如荆轲刺秦,一去不归,让人将院子里唯一一只多嘴的鹦鹉送走,没成想,管家送给了秋水别苑的人。
那女子深夜来访,只为说一句“门前流水尚能春,休将去路当终曲”,她是看出自己穷途末路之感了吗?
可现在,阶下囚,虽不到穷途末路,也不远了罢。
若要一命换一命,于自己而言,不是末路是什么呢?
喜欢可恨蓬山一万里请大家收藏:dududu可恨蓬山一万里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