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变成了以低打高了。
大些的大脑袋鱼用它们一二百斤的体重从高处冲下,很难抵挡。
火把动摇得更剧烈了,防线被一颗颗从高处砸下的炮弹冲得摇摇欲坠。
“退后十步!”老赵大吼。
人们提着桐油桶后撤,迅给火把补充了点油,火把仿佛得到了喘息,赶忙噼里啪啦响着。防线退后十步后,新一轮厮杀开始,新一道血肉长城在形成。
一个小时后,夜又深了一些,人们在第五道血肉长城前再一次退后了十步。
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伤员则茫茫多,后备队替换了两轮。最要命的是,所有人都累了。
密不透风地厮杀一小时,这越了人类体能极限。一根根沉重石器还在抡砸,和最开始的攻击频率一样快,战斗烈度由不得他们决定。
一根根手臂都软得像面条,他们开始举高石器甩着砸,用惯性,用腰肢。
而大脑袋鱼群则源源不断,继续从海里爬出,人们始终要砸死最有活力的那一只。
刘黑宝已经不再质疑什么了。原来海祸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鱼群的数量,它们仿佛无穷无尽。
“海祸一般什么时候结束?”刘黑宝找到赵大船,喊着询问。
“天亮,它们不喜欢白天。”赵大船用石矛戳死一只大脑袋鱼,又远远挑飞,避免它的尸体成为血肉长城的基石。
“天亮?什么时候天才亮?!”刘黑宝下意识用绝望的语气说。
“太阳出来,天就亮了。”赵大船又挑飞一只大脑袋鱼,趁着下一只没立刻扑来,赶忙重重喘了口气。
刘黑宝有些带入了渔民的生活。他对此一片绝望,恨不得干脆跳进海里算球。
“这怎么顶得住?离天亮还早呢!夜才刚深!”刘黑宝恼怒地说,甚至莫名有些委屈的意味。像个被老师罚抄书十遍、责令明早交上的熊孩子。
“天总会亮的,它不可能不亮。”赵大船一矛救下身旁被大脑袋鱼扑倒的渔民,左手持矛挑飞鱼尸,右手把受伤的同伴往后面扔。一套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干了无数遍。预备役立刻顶上,猛砸着下一只大脑袋鱼。
“人们已经累了!都没劲儿了!”刘黑宝不知为什么委屈得要命,他像是在和赵大船抗议,仿佛他是罪魁祸。真是没道理。
“撑不住的!”他又喊。
赵大船终于有空看了他一眼:“你们外面的人,都这个熊样儿?”
“你不适合这里,你看起来像个娃娃。”他仿佛在麻木中找到了乐子,哂笑了一声,边戳击一只大脑袋鱼,边说,“不,你还比不上个娃娃。”
“去寨子里,那儿也在战斗,小的鱼我们拦不住,都溜过去了。你去看看,看看娃娃们在干什么。”
刘黑宝扛着铁锹,往高脚楼走去。哪怕渐渐远离了火光炽烈的海边,没人再注视他,他也没有动用瞬移。他慢慢走在黑暗中。
他这才现自己很紧张,他原来远远算不上身经百战。
他这才现远处高脚楼那儿也亮着火光;这才现脚边、贴着地面的地方,窜行着一只只泥鳅大小的大脑袋鱼。它们爬得飞快,一眨眼就过去一只。
他有些想念淮中的异能了,也有些恼火它。他明白自己原来只是应付战斗的水平,从容什么的,远谈不上。他的注意力全部困在身边的战斗中,挣脱不出来,大概只具备士兵的素质。
他也有些理解淮中对于他自己异能的厌恶了。原来虚假的冷静,最能让人看清自己的无能,它赤裸得几乎无处回避。
刘黑宝缓慢走着,看到黑暗里时不时就会有一堆虾的尸体。它们浑身是细足和虾须,简直像长了一身毛,大的足有半米长。
他了解到这是克罗虾,那些长毛都是中空的,里面流淌着微量毒液,蹭一下都火喇喇疼,多了能致死。它们是昨晚的海祸源头,而今晚的大脑袋鱼群也是跟着它们来的。
无数小泥鳅般的大脑袋鱼正趴在克罗虾堆上啃食着,走几百米就能看到一堆。刘黑宝明白这是为了让这些鱼吃饱了回到海里,不要去祸害寨子。
刘黑宝边走边想,这些克洛虾昨晚爬出大海,是否是为了躲避大脑袋鱼群?是身不得已?
毕竟他了解到,克罗虾是吃海藻的素食主义者,而陆地上又没有海藻。
一只只细小的大脑袋鱼路过刘黑宝的靴子,他和它们同行。
渐渐的,他和它们一起到了寨子里。他又听到了喊杀声,是那些老人和孩子的激昂。
“啊!杀啊!杀啊——”
一块石头忽然砸中了刘黑宝的脑袋。他顺着火光看去,现是小海螺。
她正站在五层高脚楼的楼顶,举着火把,带着一群孩子往下扔石头,时时能砸死几只倒霉的鱼。
他抬头环视,现亮着火光的屋顶足有几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