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黑宝站在异能的白光里,耳朵微动,却依然只能听到海浪咆哮和泡沫破碎声。海面下似乎什么都没有,那里绝对安静。
他接连瞬移,来到了严阵以待的渔民身边。他们紧握火把和武器,看都不看他,只对视宿命般地望着大海。
他看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木棍为载体,上面多绑着着桔梗编成的绳子或实在穿不了的布头,沾了桐油,噼里啪啦烧着。海滩上到处都是细碎的阴影和明亮,随着火焰跳跃频频转换交互。
每隔几十米,人们脚边会放置一小桶桐油,再后面些堆着一些备用的火把,供渔民们维持光源。
他们的武器是石器,样式多为石斧、石矛、石棍,长短粗细没有定数,看各人自己习惯。石器上无一不遍布着苦苦打磨的痕迹,不平滑的棱面像鱼鳞,在火把旁折射着点斑耀光。
有的人干脆只拿着一块儿顺手的大石头,用它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看来他们的武器在上次海祸里碎掉了。他们的身姿也像一块儿石头。
真是糙了,刘黑宝想,连把刀都特么不给。
独臂的老赵站在最前面。海风激荡他的白,却撼动不了他卫生情况糟糕如铠甲般的衣服。他望着翻滚着泡沫的深邃大海一动不动。
“来了!”在一个刘黑宝以为寻常的时刻,他忽然大吼,举高了手中石棍。
几万把石器跟着举起。刘黑宝赶忙看向大海。
大海也终于掩盖不了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了。一个个脑袋从泡沫里浮出,一只只硕大的死鱼眼,死板地盯着岸上的人。
这就是大脑袋鱼吗?刘黑宝有些愣住。
它们果真是大脑袋,通体黑色,头颅圆滚滚得像人。没有头,只有鱼鳞和粘液。鱼眼因本性一动不动,它们没有眼皮;但鱼鳃却因本性而煽动个不停,反而像在说话的嘴巴。
我的恐怖谷效应要犯了,刘黑宝想。
在某个瞬间,刘黑宝以为自己听见了鱼叫。他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微弱而滑腻的声响。
还没等他回味,大脑袋鱼群轰然向海滩袭来。随着一波前涌的海浪,它们登岸了。
我恐怖谷效应真的犯了!刘黑宝看见了它们的鱼身,他在心里咆哮。
它们的身体也圆滚滚,两个前鳍已经进化成了两条肉柱,可以撑着地,托着身体爬行。
再配上它们的大脑袋,简直就像拟人版的缩小海象。
它们最大的看着比人重,但视觉上没有人大。最小的则只有泥鳅大小,在沙子上爬得飞快。它们如具象化的海浪般袭来。
“杀!”老赵怒吼,一棒子抡碎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大脑袋鱼。
它脑袋里碎出了花花绿绿的古怪内脏,湿漉漉流了一滩。却看不见脑子的那种纹路,也许是太小了,包在了里面。
其他大脑袋鱼无视同伴尸体,踩着它杀向海防线,有种机械的呆板。
刘黑宝眺望,它们战线拉得很长,足足染黑了几公里的沙滩。
喊杀声遍起,火把在动摇。隔几百米才有一个异能的光华在闪烁,石器的挥砸才是主旋律。
刘黑宝现局势其实大好。那些大脑袋鱼别看脑袋大,但智商很低,只会闷着头往前爬,靠近了才张嘴咬。渔民们从高打低,几棒子就能挥死。
目前还无一人死去,受伤的都寥寥无几。他不明白气氛为何如此悲壮。
更何况后面的黑暗里,还静静站着几万个壮年。他们拎着石器和未点燃的火把,沉默地等着替换顶上。
刘黑宝几个瞬移离开,到了一处礁石后面,挖出了他藏起来的心爱铁锹。
他扛着铁锹瞬移回到战场,挥舞砸下,轻松拍死了一个大脑袋鱼。
它的脑袋也没多硬,被拍中的血肉直接成了烂泥。锋利的铁锹边缘直接在它脑袋上犁出来一个铁锹形的凹陷,里面的内脏稀烂地流淌着。
这种蠢鱼不难对付。他不由质疑渔民们对于海祸的恐惧是从何而来。
他又看了看,还是无一人死去,受伤的人会被后面的同伴替换,一切都在略显沉默的嘶吼中有条不紊运行。
他边帮忙,边观察,不知不觉竟用铁锹拍死了几百只大脑袋鱼,尸体堆了老高。
一道由大脑袋鱼尸体组成的长城在慢慢形成,大脑袋鱼想冲过来还要再向上攀爬,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但渔民们似乎不这么想。那些沉默的后备役开始见缝插针地搬动尸体,他们在阻止这道血肉长城形成。
为什么?刘黑宝纳闷儿。
但搬的度肯定比不上杀的度。大脑袋鱼们的尸体终究开始堆高了,成了一堵墙。人们看不见对面的大海了。
直到一只大脑袋鱼爬上高墙,居高临下地朝刘黑宝扑来,他才明白渔民们为什么要阻止血肉长城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