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图赖立马不乐意了,这要是累着女儿可怎么办。
“阿玛再给你找几个人,瑜儿想去哪就要她们抱着。”
佟图赖扯着嗓子喊着,高高的嗓门震得离他最近的婉瑜脑子一阵嗡嗡,不过她心里却暖暖的。可是低头看到自己短短的胳膊和腿,她稍有软化的心复又变得无比坚定。
“格格体恤老奴,可老奴身子还硬实着呢,伺候格格生下小主子都不成问题。”
团嬷嬷感动于格格如此体恤,她先是伺候舒穆禄府的格格、现在又此后她生的小格格,两人不愧是亲母女,一样的对她很和善。感激中她连忙跪地谢恩,嘴里推辞着,她这把老骨头还壮实着呢。
婉瑜听到她的话,内心一阵发囧,她今年才四岁啊,嬷嬷就想到她嫁人生子了。心中默念我现在是小孩子,做了几遍心理建设后,她从阿玛腿上下来。
“嬷嬷快起来吧。”
她小手扶起团嬷嬷,然后看向额娘。
“额娘,瑜儿已经四岁了,哥哥这时候都开始学骑马了,瑜儿却连走路都要劳动嬷嬷。从今天开始,瑜儿要自己走路。”
本来很坚决的一件事,被她那甜甜糯糯的声音说出来,却透着一股撒娇的味道。
然后她又扭头看向阿玛,“阿玛,你和额娘就答应女儿么。”
淑贞都没有多做考虑,她早就想让女儿自己走路了。跟爷提过好多次,都被他直接否决了。
“瑜儿还那么小,自己走路会很累的,还是再等两年吧。”
毕竟女儿已经四岁了,再说看她现在走得这么稳,而且她自己也乐意,就由着她吧。
她扭头看向佟图赖,征询他的意见。
佟图赖现在还在矛盾呢,他也知道女儿年岁到了,同僚在一起互相说女儿的时候,下峰家四岁的小格格都是自己走路。可是瑜儿还没有三岁的孩子高,这么小累着了她可怎么办。
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那一模一样、一大一小的两双杏眼一起期待的看向他,他也扛不住这压力。
“既然瑜儿乐意,那就自己走吧。可是必须带上几个嬷嬷,走累了一定要说出来。”
婉瑜看最大的难关阿玛攻破了,迈着小短腿扑到他身边。
佟图赖习惯性的接住女儿,把她抱到腿上。
婉瑜在阿玛的鼻子上“趴唧”亲了一口,“阿玛最好了!”
“小没良心的,额娘就不好了?”
淑贞故意板下脸,逗着女儿。
“额娘也是最好的额娘,婉瑜喜欢额娘!”
淑贞看她那惹人爱的样子,终于绷不住笑意,掩着帕子捂着嘴笑了出来。
“哎呀额娘欺负女儿,阿玛你看啊。”
三人笑作一团……
深秋时分,几片金黄的落叶从窗外月桂树上飘下,被一阵风打着卷吹到寝房的黄花梨木方桌上,静静的呆在深褐色的桌面上,悄悄聆听听着一家人的幸福。
16元夕看花灯
满人入关的第一个新年,虽然南方依旧还在打仗,但京城里还是很热闹的。
新朝代新气象,古老的北京城用融合的满汉文化迎接了这个新年。
满族人和汉人过年的习俗差不多,都是全家包饺子吃团圆饭。只是在年初三去那克出家时,婉瑜看着街上大辫子的满人与束发的汉人混合在一起,那景象说不出的怪异。
当然她坚定地认为满人的大辫子不好看,不过她也知道,凭借她现在一个小孩子,是不可能阻止“剃发令”颁布的。
而且她能理解满人为何要那么强硬的命人剃发,面对着成百上千倍的汉人,这个刚刚入主中原的游牧民族其实是有一种自卑感和急迫感的。剃发易服之后,最起码大家表面看起来是一样的,满人心里也会稍微踏实点。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学着接受,这一直是婉瑜的为人处事原则。当然她也不是毫无底线,只是想着如果有一些汉人能够在拥有足够的影响力后,再来试图改变这项政令,这才是最优的选择,不然硬碰硬只能白白牺牲。
身为女子的婉瑜并没有纠结太久,左右她不会被剃发的。看着如今散下来已经在肩以下的头发,婉瑜还是很满意的。本来按照规矩,小孩子三岁之前的头发都要被剃掉,可婉瑜哪能允许,等到剃发是她嚎起嗓子哭,心疼女儿的一家人自然阻止了那嬷嬷,剃发之事不了了之。
热热闹闹的大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用过晚膳,婉瑜快速的整理了下衣服,跑到阿玛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他。
佟图赖看到女儿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一颗硬汉的心顿时化成了水。
“阿玛等会带瑜儿出去看花灯。”
“恩,阿玛真好。”
婉瑜立刻笑弯了眼,脆生生的答应着,小脑袋不停地点头。
自从去年见到乌云珠那次后,她再也没机会上街。本来哥哥是可以带她出去的,可大哥今年去了军营,二哥到京城后,拜了范文程为师,日日跑去范府上课。
府里只剩她一个孩子,而且她才四岁,自然不会被允许一个人单独上街。
婉瑜很自然的忽略了哈宜呼,因为即使哈宜呼能带她出去,她也不会去的。
这个姐姐每次都想抢她的东西来自己的炫耀存在感,实在是好无聊。
这不好不容易等到了元宵节,她终于光明正大的可以出去玩了,不知道四百年前的北京城是什么样子。
佟国纲和佟国维也在府里,用完膳正坐在桌子边上。看着妹妹向阿玛露出这种眼神,兄弟俩一阵羡慕,以前妹妹的撒娇时属于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