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朱翎自然是毫不修饰地转述了内容,夷国一行听得直挑眉,兴味的目光在这名武功高强的男子与那位高权重的王爷身上来回。
左冲不堪受辱,气红了眼,爬起来就要扑向水绝流拼个你死我活。
“够了!左冲,下去。”
司马易一声令下,不怒而威,左冲虽然心中忿忿然,却也听令离开了殿堂。
迎着水绝流凌厉的瞪视,司马易淡笑如沐春风,并不把这样明显的挑衅放在眼里。他对皇帝及夷国王子施礼,笑道:“陛下,这位是英都首富祝融家的公子——水绝流,他武功卓绝,在江湖中也享负盛名,这次有他热心为国争光,实是英国之幸。”
小皇帝看了刚才那样激动人心的对战,也很崇拜水绝流,听了这话,立即就热心地附和:“皇叔说得没错,水大侠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要封他为荣国……”
“陛下,请听草民一言。”
眼见水绝流眉头蹙紧,林悦赶忙抢白。他心里那个叫急,以水大侠的性格,恐怕小皇帝说要把皇位让出来,水大侠也会不留情面地拒绝,而且拒绝得十分干脆,例如‘我不要’,连婉转叫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这是别人倒罢,但这情势还是要给对方留面子。
小皇帝似乎对林悦的山大皇外表没辙,就要说完的话噎住,僵硬地点头。
林悦露齿一笑,硬生生地把那些大臣连中武将都给笑得抽了口凉气,前者不自知,只顾着招水绝流回来,而后笑呵呵地打圆场:“陛下,这为国争光可是身为国英国国民该尽的义务,又怎么能讨赏呢?而且两国人民砌磋武艺是礼貌的交流,点到即止,没有必要太执着赏罚,对吗?”
林悦的一段话也被翻译了,夷国王子听得微微点头。
“说的是,陛下,看来祝家人都是古道热肠的义士,谈赏罚的确不妥,何不就即时赐酒以作犒赏?”
“皇叔说的是,赐酒。”
酒送到面前,朱翎轻轻点头提示这酒没问题,水绝流也知道林悦刚才打圆场,就掂起酒杯,把酒液饮尽。
他愿意合作,结局就皆大欢喜。
林悦笑眯眯地侍候水大侠落座,嘴里不闲:“水,你刚才真是帅透了,大家都崇拜得不得了。”
水绝流却不以为意,完全没当周边目光是一回事,反应淡漠:“举手之劳罢了。”
林悦轻拍水绝流的手,轻笑:“也谢谢你为我出头,看左冲那臭小子吃鳖,真是解气。”
其实他们都注意到司马易之前昙花一现的惊讶,由此他们猜测那奇怪的请谏是某人的杰作,后来左冲的一举一动完全贴合了推测。原本三人心中有气,怪不得水绝流那样刻薄。
这话水绝流受用,终于露出真心笑容:“我只是教他安分。”
心头一热,林悦也不管众目睽睽,偷袭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惹得水绝流捂住被轻薄的部位,错愕地瞪着他。
淡红在白皙肌肤上晕开,就连那唇下那颗痣也似一点朱砂,红得惊人。
林悦失笑,亲昵地为水绝流整理之前动作过大弄乱的衣衫,水大侠抽回来,林悦又扯回去,弄了几回,他只好烧着脸由得林悦折腾去了。
墨影非见状,抚唇呢喃:“嗯,如果我现在去挑战那个巨人,少爷会不会也这么感动呢?”
闻言,朱翎摇首:“不会,他只会头痛得再撞几回桌子,你知道他那怕事的性子。”
觉得朱翎有理,墨影非惋惜地低叹:“呀,我真不会抓住机会,我也能赢。”
朱翎轻颔首:“那我比你惨,他根本禁止我出手,连抓住这机会的资格都没有。”
“哦,那你比较惨。”墨影非颔首。
二人的对话就像一块块石头砸到林悦头上,让他想进一步吃水大侠豆腐都不成,只能苦笑着放过猎物,回头哄哄家中另两位公子。
水绝流着实地松了口气,他总对林悦的调情没辄,这下大庭广众的,他可没兴趣继续,不觉对那二人投以感激的一瞥。
可惜另两人完全没有自觉。
之前的一战夷人讨了个没趣,后来自然是乖了,这顿饭吃得也算和谐。
后来散伙,林悦带同三人回府去,走的时候原想找机会跟司马易说两句话,看看能不能冰释前嫌,但司马易却一头扎进夷人那边,完全不给机会,林悦只好悻悻然离开。
回到祝府,林悦立即被女儿霸住,硬是拖去玩骑牛,还得讲床边故事,闹了好一会才哄得孩子们睡下。三个小孩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是林悦觉得孩子们住一起,接触更多感情就更好,因此做了这样的安排。结果这三个孩子不负他的期望,感情好得不得了,而且十五最粘卓连云,有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也没将卓连云当做外人,水最疼的侄子自然就是他儿子一样的存在,兄弟俩感情好,他更省心。
这时候已经夜深,林悦掂量着之前已经跟那三人道过晚安,估计这时候墨影非不知去哪听墙角了,水绝流大概会坐禅练功,而朱翎说不定正在研究医药,林悦就觉得没必要再去打扰,毕竟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决定独自回房里歇去。
回去耍了一套拳,又洗个澡,再看一会书,林悦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闭上眼睛就想起司马易跟左冲亲近的情况,这下别想睡了。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一通,林悦终于忍不住,决定要去找司马易说清楚。出门前他掂上了火神剑,他想起自己取回火神剑才记起这么多事,准备拎去也给司马易试试,说不定就凑效。
翻过楚王府找了一轮,没人,林悦直奔皇宫。
进皇宫,林悦早已轻车熟路,毫无悬念就找到司马易所在。原想进去,屋内争执的对话却让他止步,悄悄倒挂在檐上偷看。
“王爷,属下擅自派出请柬,属下知罪,但属下敢说这是全心全意为王爷着想。”左冲把额头重重往地上磕去,一声闷响,宣示他的决心。
“闭嘴!”司马易冷声喝止。
然这并未让左冲停止发言,他豁出去了:“近日王爷行为举止反复无常,根本不似以前冷静睿智的王爷,属下知道问题症结在于钱无尽,即使王爷如何掩饰,却是欲盖弥彰,一日不除钱无尽,王爷根本不可能真正冷静,请王爷下定决心,斩除这祸根。”
“……”司马易默然注视左冲,好一会才沉声问:“左冲,你为什么认为我必须当皇帝?”
左冲猛地抬首,额上渗血的他,一脸惊讶,似乎不敢置信王爷会问这种问题:“这是王爷应得的,难道不应该争取吗?”
“是吗?我应得的?”司马易不透半丝情绪,只是淡淡地重复:“我也这么以为。”
“不是以为,是理所当然。王爷,你……不能听钱无尽教唆,他是存心妨碍王爷夺取皇位的,不要受他迷惑。”
“那我不当皇,对他又有什么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