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年其实觉得齐沅沅从绳梯上跳下来,未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听到父亲的话,硬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真跑过去扶齐沅沅了。
齐沅沅看着他伸手真来扶自己,“你干嘛?”
齐子年这才讪讪地收回手,“我爹怕你摔着。”
齐沅沅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与他说道:“既然这就是县城,那一会儿和老丁安排几个人,把梯子架上吧,也好让三嫂他们下来。”说完,这才朝齐二爷迎上去,福身行了一礼,“阿沅见过二叔。”
“好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爹娘呢?”齐二爷有些激动地打量着齐沅沅,忙问着。
“他们陪着祖父大伯他们走旱路,倘若没耽搁的话,明日晚上是能到的。”齐沅沅解释着,又察觉到众人都在打量他们,也朝齐二爷问,“方才听二叔说,提前给大家提过这边的状况?可是您给的信上,就如三哥说的那样,只有那么简单的一句话。”
齐二爷这个时候也察觉不对劲了,忙朝身后的衙役阿炳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信送过那边的驿站了么?”
“是啊。”名叫阿炳的衙役当即就要发誓证明自己没说谎。
齐沅沅像是想到了什么,“二叔您等着,信在船上,我去拿。”
齐二爷忙要开口,叫她不用特意上去了,现在也还没把楼梯放下来,哪料想话还没说出口,却见齐沅沅没往绳梯上去,反而脚地一踩,人就弹起了一丈多高,竟然就飞起来,落到了船上。
他看到这一幕不免是有些瞠目结舌,周边的众人也是一样。
不过齐二爷知道齐白氏会武功,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齐沅沅会武功,而且可能也不低,可是这本地的人没见过这等光景,一个个反应过后来,都直呼神仙。
齐二爷连忙解释,这是轻功。
说话间,齐沅沅已经拿着信来了,其中也包括当时他寄到京中的几封信。
不想齐二爷才能到,看上信封上的字,立即就否认道:“这不是我的字,不过是有些相似。”
齐沅沅其实说去拿信的时候,心里已经有数了,因为这齐二爷的信不管寄到京城还是齐家庄,都是齐蓉蓉最先拿到。所以如今得到齐二爷的话,便道:“五姐姐跟随二叔您的时间最久,您的信也都是她先到手,再交给祖父和大伯。”
这么一说,齐二爷立即反应过来了,甚至还有些自豪地看着这信,“蓉蓉这丫头啊,自来就聪明,我的字她就能仿。”说罢,忙问,“蓉蓉呢?”至于齐茵儿,他晓得和大哥家的梦然丫头一样被留在了京城,但好歹性命暂时无忧。
齐沅沅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与他提起齐蓉蓉的事情,而且在场又有这么多外人,一个姑娘家,私拿了家里的钱财和众人的首饰下船走了,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
于是便主动邀请道:“二叔,那齐家庄里能搬会走的,我们都给带来了,要不你上船看看?”
齐二爷也是聪明人,齐沅沅忽然转过话题,还要叫他上船,必然是有话说,于是也欣然答应。只是心里对于齐蓉蓉,不免是有些担心起来了。
这个女儿自来聪明,如若为男子,只怕早就已经金榜题名,而且齐蓉蓉在他们夫妻身前的时间又最多,比起这个儿子齐子年和老七齐茵儿,他最偏爱的也是齐蓉蓉。
所以一上了船,就迫不及待地问齐沅沅,“阿沅,你老实告诉我,蓉蓉怎么了?”
齐沅沅知道这事儿终究要面对,也没打算瞒他,如今齐二爷问,便直接回道:“她,下船走了。”但至于为何走,怎么走,这事儿也不好从她口里说出来,见着那边和船管事老丁说话的齐子年,便朝他招手。
齐子年很快就过来,晓得了是因齐蓉蓉之事,也是如实一一道了出来。
只是齐二爷听着这些话,只觉得他们口中说的这个齐蓉蓉,哪里是自己的女儿,仿佛就像是他们杜撰出来的一样,所以是不相信的。
幸好齐蓉蓉的丫鬟还在船上,如今照顾着焦玉螺。
齐子年当即便让人将她唤来。
丫鬟一看到齐二爷,自然是把所有巨细都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们进京城的时候,小姐因着急赶路,染了病,醒来后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还短暂失忆过,不过快到京城的时候就好了,奴婢也就没当回事。可是她走的那几天,又开始说胡话。”
齐沅沅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中已经有了数,只怕那时候齐蓉蓉就已经被这个灵魂占了吧?
齐二爷抿着嘴没有说话,但显然并不接受这个事实。
齐子年看着父亲这样,心中有些担心,等此事的确是妹妹的不是,便又道:“爹,这一路上,大家都在逃难,家里就也就是祖父身体实在是年迈,不然便是嘉哥儿,也是没有几日得闲的,唯独五妹妹,总是在船舱里待着不见人,更不要指望她能搭一把手。便是如此,也没有谁说她一句不是,她就这样偷偷摸摸走了,还跑到大家房里去拿那些个贵重东西,连玉螺母亲生前留给她的簪子,也一并拿走了,我是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不是咱们的五妹妹。”
齐二爷脑子里乱糟糟的,蓉蓉的事情,大家不可能一起编造这些来哄骗自己,更何况子年也不会骗自己,只是他心中仍旧难过,也想起了一件旧事。
虽然他想不通,但也只觉得果然是没了这父女缘份。
原来早在齐蓉蓉出事的时候,便有个疯和尚说这孩子生来有一劫,怕是熬过不过,所以夫妻俩才将这个女儿带在身边,对她也多些偏爱。
当时还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即便是人在,也非原来那人。
以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如今齐二爷心里却有了数,只是仍旧有些觉得匪夷所思,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就当齐家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他们的蓉蓉,只怕没熬过,现在的哪里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齐家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可即便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如今齐二爷整个人还是萎靡了下去,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让齐沅沅和齐子年都十分担心。
齐沅沅见此,晓得他心中是难过,但如今事已如此,总是要从这阴霾中走出来,不可能一直为此事难过,更何况全家人都搬来了,还要指望着二叔,也就走过去道:“二叔,我带你去看看船舱里吧,兴许你心情能好一些。”
船舱里能有什么好看的?可是抬头看着这个娇俏可爱的侄女儿,齐二爷也不好拒绝,也就启步随了她去。
船舱里除了大家休息睡觉的地方,其余的地方简直就是仓库一般,齐沅沅最先领着他去看的是一间堆满了锅瓢碗的房间,而且大部分都是精美的瓷器。
这些漂亮的瓷器,在这黎江县哪里看得到?这边还用着外面市场上很难见到的土陶碗罐。
所以他一看到这些东西,顿时眼里就有了神采,“这……怎么带了这么多?”好似那做生意的行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