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認知讓他感到有些不太甘心,也有些煩躁,他一向只在意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什麼時候也開始覬覦起別人的了。
與季蕭未待久了,險些連自己原本想要什麼都快忘卻,當真是個不妙的信號。
木朝生鬆了口氣,他被大叔攙著手臂慢吞吞往山下走,安安靜靜想,幸好自己已經脫離了囚籠。
他還要繼續向遠方去,天下之大,季蕭未必定沒辦法找到他。
他想得出神,忽聽聞大叔問他:「小郎君家住何處?」
「家?」木朝生愣了愣,轉而又輕笑起來,雲淡風輕道,「我沒有家,流浪多年,想暫時找個落腳之處。」
村落便建在山腳下,木朝生花了一整夜的時間繞過山頭到了另一方,日光烈起來,深秋里也有些乾熱,木朝生額上和鼻尖出了些細汗,日光下瞧當真容顏昳麗,時常垂著眼眸,謙虛又羞怯,再加上周身冷傲的氣質,雖著了一身玄衣,瞧上去卻並不顯樸素,反而十足貴氣。
那大叔將他上下打量了片刻,心道這少年只怕不曾說實話,雖衣衫破敗,但瞧著也是上好的料子,只怕是某家貴公子出行遊玩與家人走失,不便同人實話實說。
深山裡與外界交流甚少,大叔家中窮困潦倒,一時間起了壞心,心覺這少年年幼,只怕很好騙,故意道:「村子離鎮上還有很遠,山路難走,出去約莫還要一日一夜,不若現在我家暫住一夜。」
木朝生也沒得選,他眼盲看不清,只是裝得好,大叔暫時還未發現,單靠他一人是無法走出這座山的。
只是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忽覺周遭安靜得有些詭異,木朝生雖久居宮中,但多少也知道村落大約不會這般寂靜,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那大叔見他不再前行,心中一跳,下意識問:「怎麼不走了?」
「還要何時才能走到?」木朝生有些焦慮地捏著手指,藉由揉眼遮擋住自己左眼的紅瞳,小聲道,「我走不動了。」
膝上還有傷,行走久了便開始隱隱打顫,每走一步都如同行至刀尖,疼痛難耐。
木朝生垂下眼眸,聽見那大叔語氣和善道:「村子就在山下,小鎮在村子北面,離此處更遠,走不動了麼,我背你罷。」
「不必,」他往後退了一步,並不喜歡外人的觸碰,「我……我休息片刻便好。」
再休息片刻只怕這少年的家裡人便要找來,大叔眼珠子一轉,心道不能久留,堅持道:「我背你下山,還是你想要我抱你?」
這話出口意味便怪了,木朝生驟然警惕起來,連連退步抗拒道:「當真不必,若是大叔還有他事,可以將我留在唔——」
他話沒說完,那大叔忽然一個箭步上前,不知已經幹過多少這般營生,身上竟隨時帶著蒙汗藥,瞬時便捂住了木朝生的口鼻。
作者有話說:
這章是不是長!
預知後事如何,V我海星,我更
後天見!
第24章不過一個奴隸
潮濕的氣息縈繞在鼻頭,日暮時氣溫便降下去,簡陋的木屋中陰森寒冷。
木朝生的衣衫沾了水汽,有些泛潮,貼在皮膚上時冷氣便源源不斷鑽透了血肉。
他迷迷糊糊聽見大叔和旁人說話的聲音,額角突突直跳,疼得想要伸手按一按,這才發覺自己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
他被放置在屋子的角落裡,捆住手腳堵住口齒,沒辦法活動。
木朝生睫羽顫了顫,沒睜開眼,也沒輕舉妄動,仍然安靜靠在牆角,輕輕掙動手腕。
那大叔從前似乎綁過很多走失的孩子,捆縛的手法十分上道,一時半會兒很難掙脫,
他站在木屋外同人說話,木朝生聽了一會兒,大概是不曾見到有人來尋,想著他或許並未說謊,應當確實家中無人。
既如此,也便不能從中撈一筆。
大叔有些懊惱,仔細將木朝生檢查打量了許久,又覺得實在是漂亮,再加上年紀小,賣掉或許也能有個好價錢,這便找來了從前交易的人牙子,正同對方商議價錢。
那人牙子道:「只憑你一己之詞,憑什麼要大價錢。」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瞧瞧,」大叔將人拽進屋中,指著角落裡的少年說,「你自己瞧,這張臉換做是老王,指定要出高價買下,倒時候無論轉賣去哪都能給個好價。」
他放低聲音,與人牙子打親情牌道:「我知曉你家中缺錢,憑我二人關係,這孩子留給你,沒叫老王知道,你若實在不想要,我便給老王送去。」
木朝生的指尖已經鉤到了繩結。
那人牙子有些猶豫,「確實長得漂亮,可惜昏著,性子若是太烈,花街不一定會收。」
木朝生聞言便停下了動作,又聽大叔道,「來時我與他同路,聊過幾句,性子軟,又嬌氣,挺討人喜歡。」
二人出了屋,站在外頭竊竊私語,商量了許久才定下價,人牙子轉頭往屋裡走,邊走邊道:「便這般說好了,得虧今日出門帶了銀子,否則——」
他忽然愣在原地,怔怔望著站在面前的大叔,那人脖頸上刺出一根細長的鐵釘,穿透了整個脖頸,尖銳釘頭正滴血。
看了片刻,那根鐵釘被毫不留情抽出,頓時血流如注,「噗嘰」一聲噴了他滿臉。
大叔臉上保持著驚恐的神情,大約死前也不曾知曉發生了何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之後再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