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的領土剛被收入進大晟還不到半年,本就權利不穩,外地入侵恐怕抵擋不住。
季蕭未聽者堂下臣子爭論,支著腦袋有些頭疼地閉著眼,半晌才道:「秋獵照常進行,退朝。」
等下了朝,他又吩咐阿南道:「盯好今日在朝堂上與吳家發生過爭執的臣子,若遇到危險便暗中保護一下,別叫他們丟了性命。」
許多舊臣都是從前先帝留給他的最忠心的臣子,勉強還能用來與吳家相抗衡,決不能將這些人貿然失去。
他感到疲累和頭疼,每到這時便會不自覺想起木朝生的臉,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對方肌膚滑膩柔軟的觸感,忍不住捻了捻手指,忽然輕咳一聲問:「木朝生白日習箭,練得如何?」
「木小郎君於武學上還算有些天賦,依屬下看,再過不了多久,只怕是白二少爺都沒辦法再欺負他。」
「木朝生性子很傲,這番話不要當著他的面說。」
頓了頓,他狀似無意如同隨口一問般道:「午膳吃的什麼?」
阿南給他一一報上,又補充了一句:「臨近晌午時白少傅來了一趟,給木小郎君帶了些點心。」
「枝玉又去找他,」季蕭未輕笑了一下,嗓音有些沙啞,「成日正事不干只知曉往朕的紫宸殿跑,木朝生如今正是調養身子的時候,總給他餵些點心果子,吃多了正頓又挑嘴。」
阿南悶聲不敢吭氣。
回到紫宸殿時木朝生還在睡覺,乖乖巧巧縮在被褥里,季蕭未本想將其叫醒,伸出手去卻忽然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手收了回來,回身吩咐桃子:「去叫司衣房準備兩身馬服,尺寸朕寫給你。」
「是。」
秋日天涼下來之後木朝生便很貪睡,午膳之後一直睡到日落西山,直到窗外的動靜實在難以忽視,被迫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坐起將窗戶打開。
冷風便在一瞬間從窗外吹入,害得他一個激靈,倒是清醒了很多,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聽到了錚然的劍鳴和劍刃劃出的道道風聲。
他大約能從風聲中聽出來揮劍之人究竟是何種姿勢,又是何種招式,只覺得這人實在厲害,招招凌厲,也不知自己何時才能練成這般。
他走了會兒神,片刻之後一股熟悉的冷香鑽入鼻腔,他眨眨眼,聽見季蕭未微微重了些許的喘息聲,悶咳了兩聲,問:「在想什麼?」
「你真厲害,」木朝生由衷敬佩道,「是教給我的那些姿勢麼?」
「嗯,」季蕭未手裡拿的是覆水,劍鞘還留在窗前,順勢便將其插了回去,冷笑道,「小狗耳朵挺靈。」
木朝生以前聽過更具有侮辱性的稱呼,似這般如同稱呼愛寵一般的暱稱更無法讓他有一絲一毫怒容,只接著道:「為何與我做出來的不同?」
「因為你下盤不夠穩,度不夠快,」季蕭未又咳了兩聲,漫不經心道,「想試試麼?」
木朝生那雙無神的眼睛亮了亮,正欲開口,卻聽男人啞著聲音淡淡道:「今日不教,改日再說。」
木朝生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
男人的腳步聲已經消失在窗前,木朝生氣急敗壞,拿了桌上的果子朝著男人離去的方向丟過去。
到底沒給他砸到人,季蕭未從殿外進來,沒工夫去收拾不聽話的小狗,先去了偏殿沐浴。
他將外裳搭在手臂上,白髮統統攬在一側肩頭,低垂著眉眼整理自己臂彎上的外衫,喊木朝生過來:「來幫朕沐浴。」
木朝生忙下了榻:「哦哦。」
過了片刻,他又小聲道:「我找不到鞋了。」
「笨。」
木朝生雖然地位低微,卻從未乾過粗活,笨手笨腳,季蕭未倒也沒真的打算讓他幫自己沐浴,只怕最後會弄得亂七八糟,只讓他留在身邊淋水。
木朝生白日睡多了,現下精神頭正盛,認認真真舀著水,而後不慎碰到了男人的髮絲,又覺得好玩,心不在焉揪著一縷頭髮玩了半晌。
季蕭未闔眼小憩了片刻,頭皮實在扯得痛意難以忽視,這才頗有些不耐道:「鬆手。」
「哦,」木朝生乖乖收回指尖,尷尬地屈指蹭了蹭面頰,道,「我還是出去。」
「下月初有一場秋獵,」季蕭未答非所問道,「朕叫桃子做了的衣衫,等會若是送來便試一試。」
木朝生想溜走的腳步忽地一頓,心跳驟然加快,「我也要去麼?」
「你若是覺得一個人在殿中也有意思,也不是非去不可。」
木朝生唇瓣動了動,忽然想到什麼,問:「是否是白太傅。。。。。。」
他扭扭捏捏,不敢直說,擔心是不是白枝玉去勸過之後才有此結果,若是日後算起帳來,豈不是又要算在他頭上。
那此番答應豈不是吃了大虧。
他猶豫不決,季蕭未懶懶散散半睜著眼偏頭看他,語氣淡淡:「白少傅如何?」
木朝生不敢說了,多說多錯,季蕭未既不曾主動提起,那他也當全然不知便可。
季蕭未又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同他關係還算不錯。」
木朝生心道自然,白枝玉不曾欺負過他,還時常給他送吃的,如何能叫人討厭得起來。
季蕭未大約也只是問問,他這樣的人,都能狠心將心愛之人送給臣子,養的替身和別的男人親近點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