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她也想起來了。
是她半個月前作的,畫了一半,病倒了,便一直扔在此處無人打理。
傅蓉微撤下了那塊舊絹,從石桌下摸出一個油布包,裡面整齊疊放著素白的絹。
她鋪了絹在屏上固定好。
筆墨亭中都有,蘸了池水調了一盤青綠,傅蓉微提筆,隨心勾勒。
她作畫的時候,如入無我之境,等她終於驚覺身後站了個人的時候,已是半個多時辰以後。
傅蓉微手累了,腿也累,想到旁邊歇一歇,猛一轉身,亭下台階一道娉婷身影安靜地靠在紅柱上,不知有多久了。
那竟是蓉珠。
傅蓉微叫她驚了一下,面上不顯,手中端的墨卻傾灑了幾滴。
蓉珠目光瞄向了地上的墨跡,溫和道:「對不住,三妹妹,是我嚇著你了?」
傅蓉微覺出反常。
蓉珠一向避她如避蛇蠍,只因她是雲蘭苑的人。
傅蓉微坐在石凳上,輕揉著手腕:「大姐姐這是無意經過呢,還是特地尋來的?」
蓉珠:「我特地來見你。」
傅蓉微猜不著她的來意,但喜歡她這副坦誠的模樣。
只聽蓉珠下一句話——「我要嫁姜煦,三妹妹幫我。」
傅蓉微先是皺眉,理清頭緒之後,又逐漸舒展開。
蓉珠本就站在階下矮她一截的位置,此時抬眼望去,只覺的這位生來就在泥里的三妹妹身上,莫名有一種沉甸甸的分量感,令人感到既沉重又包容。
從前也是這樣麼?
她怎麼沒注意?
傅蓉微望著她,道:「你為何有此想法呢?」
倘若方才聽到這話的人是蓉珍或蓉琅,一定會狠狠的嘲笑她,併到母親面前調油加醋告她一狀。
但傅蓉微沒有。
蓉珠開口前便做好了被嘲諷的準備,卻只得了一句發自真心的疑問。
傅蓉微道:「大姐姐,你想如何做,我該如何幫,你此舉目的何在,你我之間是交易還是合作?」她笑了笑:「聊一聊吧。」
莽撞的人才會一味硬沖。
聰明的人會選擇借力打力。
且不管蓉珠心裡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在她主動開口的那一刻,傅蓉微就知自己的機會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