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成员被日复一日的严苛训练折磨变态了,有些成员执行任务回来后精神失常了,一群发疯的、冰冷的、麻木的人关在一起,各怀鬼胎,交到朋友非常不容易。
古恩胆子小,闵乔是他最好的朋友,闵乔会在管理者惩罚他的时候帮他说话,会在他病重时冒着风险帮他作弊通过训练,会在他被罚不许吃饭时偷偷给他留食物,是这个浑浊混乱的地方为数不多的干净的友谊。
他很珍惜自己的朋友,也很为朋友担心。
闵乔身在组织中却看不清组织的面目,他有时觉得组织是善良的,花大笔医药费救治无人在意的小孤儿,有时认为组织是罪恶的,让成员出去拼命工作赚钱,终生不得解脱,仿佛存在一股神秘的力量将组织拉扯割裂为两个对立面。
“工作不辛苦,他很好,没有打我骂我,还给我买了零食。”闵乔打字回复,又安慰胆小的朋友。“你不要害怕,外面不都是坏人。加油训练,早日通过考核。”
“雇主给你买零食吗?”
“嗯,他像哥哥一样。”闵乔打完这句话,手指触摸着屏幕上的“哥哥”两个字,指尖缓缓地划过去,划过来,打转,内心对严敬存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依赖感。
对面回复了一个代表结束的笑脸,然后信号消失了,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常用在管理者巡视,教练员检查时,闵乔懂得,没有再回复,免得朋友被抓住。
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思考组织的内幕,没有结论,又开始想敬哥。
如果严敬存真的是他哥哥……?不行,闵乔,不许异想天开,严敬存是怎样的人,你是怎样的人,你不配。
可是幻想不犯法,没人能透过大脑看穿他的幻想,笑话他没有自知之明。
如果严敬存是他亲哥,应该从小就会罩着他,保护他,给他买零食,会带他出去玩吗?去游乐场?去踢球?会记得他的生日,送他生日礼物吗?
闵乔又觉得这个愿望比较奢侈,不记得生日也没关系,愿意给他买零食已经很好了。
在缺爱的贫瘠土地上长大的孩子,连幻想也小心翼翼。
国内,严宝韵和亲哥要了某栋房子的钥匙,刷亲哥的卡带同学彻夜开趴体。饮料洒在哥哥从欧洲带回来的名贵地毯上,严宝韵心里一惊,然后脖子一梗,洒就洒了,能怎么样?严敬存只有她一个妹妹,她不信亲哥能打死她。
玩嗨的臭小孩忘记了曾经屁股开花的痛,也不知自己拥有着怎样令千里之外的人羡慕,求而不得的生活。
闵乔在幻想的美梦中睡着了,嘟哝着听不清的梦话。
“敬哥哥哥……”
亲自调教
海外分公司成立后,严敬存通知人事在国内严氏集团内部发布外派消息,有意向的员工可以自行申请合适岗位。
圣玛市当地法律规定,国外公司的外国员工和当地员工需要保持一定比例,解决当地人的就业问题,这也是他和州财政长谈判时答应对方的条件,州财政长贪财却也不忘了自身立场,严敬存看中了圣玛市的人工成本比国内便宜,双方一拍即合。
从头开始开荒拓土,“招兵买马”,闵乔跟着老板在办公楼里忙来忙去。办公楼最后租了给他们邮件发中英文双份资料的那家,敬哥说这只是开始,后续他们马上要建工厂。
人手不够,闵乔便一个人身兼多职,写招聘公告,出去招人,打电话约班德鲁公司的人吃饭,回来见敬哥的新办公室有灰尘又顺手打扫一遍卫生。
严敬存翻查人事档案,查看员工的工作履历,挑选了几位成员,组建自己的新团队。但人在国内,办理出国手续需要时间,人没到齐之前,辛苦他的小特助了。
“闵特助。”
“严总。”
“过来看你写的文件”,严敬存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耐心指导自己的小特助,他相信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以后用着更趁手。“记录很详细但是没分类,我帮你归类为一、二、三、四,一共四点,这样看起来更清楚。”
闵乔仔细听着记笔记。
“正式文件里减少使用口语化的表达,比如第二段第三句。”
“我想把他们说的话记录下来。”闵乔不知道怎么做,谈话过程中他们说的都是口语啊。
“写上谈话主题,把内容概括成文字,详细的对话细节如果想写放在文件最后面附录里。”
“明白了。”
“这是今天谈判时他们说的?”
“嗯,对。”
“口头承诺不可信,尽量让他们同时发一封邮件,我们留存。”生意人很狡猾,尤其是这边人不讲诚信,虽然邮件也没有法律效力,但至少发生矛盾扯皮时,对方无法抵赖自己说过的话。
“好的,严总,我等一下给他们发邮件确认细节,让他们把今天的内容回复给我。”
严敬存笑了,小特助很聪明,知道“钓鱼执法”。看着小特助认真的模样,他脑子里又出现两个字,“可爱”。他伸手擦掉小特助下巴上沾的灰尘。
闵乔摸着自己下巴,不明所以地眨眼。
“沾灰了。”
“对不起,严总,我下次注意。”闵乔以为自己这样也是不得体的行为,有失商务礼仪。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灰头土脸也没注意到。
“和谁说对不起呢?没有外人在不用紧张。”严敬存莫名又想笑,他说话语气很重吗?小特助以为自己在批评他?
闵乔抿抿嘴,还是睁着微圆的眼睛认真听着,年纪轻轻却带着点一本正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