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年岁太小,我请教了?医官拿捏分寸,给他开?了?几副
药灌下去,烧是退了?,就是虚得很,但起码见我不叫阿兄,知道叫医官了?。后日回去,我想着?带些?蔗糖给他吃,补补元气?。”
“好?,但你别全给他,见他一次给他一次,叫他直接吃完。他一个小小人,守不住一丁点好?东西的。”严观皱着?眉道。
刘季连忙应了?,他是个心肠很软的人,说起这事来也是唏嘘不已,直到吴叔端着?两碗索饼搁到桌上?,他深深嗅了?口飘着?的浓香,才唤起他难得休沐的喜悦来。
“牛肉?这可稀罕了?。”严观见他发?馋,笑道:“吴叔也是厉害,怎么弄到的?”
“小郎也别笑我,这只是牛骨头熬汤而已,老?奴在菜市口碰见的,去得晚了?,没什么肉,说是去山头上?吃草的时候不小心遇上?野狼了?,逃跑的时候跌下山去摔死的。”
牛骨上?的肉其实还?很不少,筋头也炖烂了?,两人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像是被逼着?不吃完了?不许抬头。
与?馎饦的扁面片不一样些?,索饼更纤长柔韧,吴叔是制饼类吃食的好?手?,他面和得好?,汤饼、蒸饼自然都会好?吃,年岁大了?,身上?这酸那疼的,但等自家小郎君回来时给他做一碗,还?是能吃得消的。
严观见吴叔出去了?,才从碗底翻上?一沓从骨上?削下来的牛肉,夹进刘季碗里。
“阿兄你吃,你……
严观直接打断他,问:“有没有法子给明?三郎弄去司农寺的温泉汤监里做活?”
刘季的脑子不能同时做两件事,艰难把脑子从‘真呀真好?吃’转到‘明?三郎的去处’这件事上?,想了?老?一会,道:“温泉汤监还?真是司农寺里难得清闲的地方?了?,可明?三郎还?太小,得找个老?道的人带着?他教。”
“你去访人,若要银钱我来出。”严观说罢才捧起碗来喝汤,扒拉碗底的一片牛肉入口。
刘季不像王阿活那样早早就缠着?严观问这问那,乱开?玩笑,他照看了?明?真瑶多时,直到现在才小心翼翼问一句,“阿兄,你做甚么这样照拂明?三郎啊?”
“我欠他长姐一个人情。”严观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在了?半空中那几羽细小的尘埃上?,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挺久远的事情。
刘季不是刨根究底的性子,这句解释就够了?,他不再问,把一碗牛骨汤索饼吃得干干净净。
“阿兄,明?日你也歇一日吧,我给你灸两针,松泛松泛。”
严观警惕地看着?他,眼神是不加掩饰的质疑,看得刘季十?分心伤,没底气?地嘀咕着?,“我近来很有些?长进。”
“明?日莲花节,我要去金鳞池南苑盯着?,被你扎瘫了?还?怎么去?”
“我何曾把你扎成……
见刘季还?要再说,严观径直道:“阿活也没空,你找阿尤吧。”
“那我给吴叔推些?药酒好?了?。”刘季叹一口气?,道:“只有吴叔是我知音啊!”
严观见他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就道:“莲花节也难得,金鳞池南苑可不是咱们等闲能进去的,你不约个小女?娘一块看看去?我可以着?人给你留个观莲好?位置。”
“我一身的药味,莲花都被我熏苦了?。”刘季忽然笑得像王阿活,道:“阿兄反正去巡视,也可以带个女?娘去耍耍威风嘛,比如说欠了?人情的某位,要还?干净啊。”
慢悠悠来收碗筷的吴叔就见门?里忽然甩出一个人来,忙伸手?一接,刘季怀里抱着?两只碗,仰在吴叔怀里,抓抓脸,尴尬一笑。
第032章金鳞池
金鳞池在万年县的?龙首乡金光里?,其实就是把一串大大小小的?湖泊池塘都圈起来据为己有?,称为皇家别院,不?许庶民出入。
也因皇家别院在此,很多达官贵人的?庄园、别院也会设在此处,田亩、山林更是早就被瓜分干净。
明府在金鳞池的?庄子?重又?被赏给了户部侍郎宇文惜,户部尚书年老体弱,曾多次想要致仕,皆被圣人挽留,朝中人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宇文惜年岁太轻,资历略显不?足,所以给弄了个挡箭牌。
他从户部下属的?度支部员外郎一跃成为户部侍郎,全赖圣人一手提拔,若是径直做了尚书,未免显得圣宠太过,遭人诟病。
不?过也有?人说,圣人能?一举夺得皇位,宇文惜在银钱财政方面的?助益不?可谓不?大,且他在支度部虽是一个小小员外郎,可每岁的?‘支度国用’皆出自他的?手,由户籍典册推敲出的?税收来拟定来年朝廷的?支出,盛世兴衰,不?过账册一本。
明宝清身在草野,这些朝堂上?的?事并不?太清楚,眼?下她正坐在一辆交两个子?就可以上?车去金鳞池的?骡车上?,陶二郎坐在她对面捂着脸,竖着耳,正听人家说‘宇文某人□□之物如何粗壮如蟒,竟能?与真龙交缠,吐信绕丝,顶探撩拨,极尽取悦之能?。’
这是明宝清修饰概括之后的?说辞,那?人的?言语并没有?如此婉转,相当直白火辣,听得车中男男女?女?各个目光晶亮,忘咽口涎。
明宝清则希望自己能?短暂聋上?一会。
她今日穿了身不?分男女?的?胡服,包了幞头,露在外头的?肌肤都沉底的?桐油渣滓细细涂过了,看起来黑黄了不?少?,只要别跟人脸对脸,不?会有?人太在意她的?外貌。
“那?庄子?原先是个什么侯爷的?,现在成了宇文侍郎的?啦。”像是在介绍什么名胜古迹,那?人手一挥,指着那?间庄园。
陶二郎瞧了明宝清一眼?,见她只是顺着那?人所指瞧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不?再看。
众人离金鳞池还有?不?少?距离的?道旁下了车,余下的?路就不?许车马经过了。
明宝清和陶二郎走着走着就离了人群,像是要去林中解手,其实是要绕去蓝草田里?偷苗。
陶二郎不?知是缓解紧张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时不?时说上?一句,听说金鳞池如何如何的?。
这也难怪他,金鳞池还是头回对庶民敞开,明宝清料想今日金光里?的?人都会去凑这热闹,即便不?能?去,也会像陶二郎这样心思散漫。
明宝清来过金鳞池不?少?回,大大小小的?诗会宴会赏花会,男男女?女?的?游玩相看也参加过几次,她与林三郎就是在金鳞池的?游船上?见的?第一面,不?过不?是同一艘,而是交错而过的?两艘游船。
离得金鳞池越远,越见不?到什么人了,陶二郎放心了不?少?,但明宝清一进山里?就犯了迷糊,好几次走错路又?折返。
“明娘子?,”陶二郎擦了擦满脸的?汗,道:“你记不?记得路啊?”
“我没来过,只是听下边的?人提过方位,本来想着循着人走过的?小径就到了,可看起来他们好些日子?没来了,路都没了,这庄子?换了郎主,管事肯定也换了,那?苗圃说不?准都被废弃了。”明宝清抬首辨了辨日头,道:“方向不?错就能?找着,费事一些罢了。”
她的?笃定令陶二郎放心了些,俩人又?在这山里?摸了半个时辰,等听见明宝清听着溪流声说‘就是这’的?时候,陶二郎一下来了精神,疲惫尽消。
这块苗圃果?然是被废弃了,虽然大部分的?苗都被移掉了,但遗留下的?根苗还很不?少?,零零散散间在其他的?杂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