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明宝盈歪在她身上嗔道,顺便把?明宝锦也搂进怀中。
明宝清摸摸两个妹妹的脑袋,对明宝盈道:“那你去考吧。不必操心家里,万事有我在。”
“阿姐不去试一试吗?”明宝盈觉得很遗憾。
“你既是揣摩到这女?学背后?的牵连,若你我都去考,考不过便罢了,但说?的自大一点,若名列三甲,拿了银钱回来虽好,可会不会太点眼了些?三甲是要给谁看的?”
其实明宝盈应该想得到明宝清这些话,她甚至连考生?的出身都揣摩得七七八八了,怎么?会想不到圣人有很大可能会过问三甲的文章,她只是太在意女?学这件事了。
“那我也不去了。”明宝盈很不甘心地说?。
“你去呀。”明宝清可不是要磨灭明宝盈意气的意思,她柔声解释道:“你没有我那样?刺目,也不会太令岑家的某些人觉得如?坐针毡。”
明宝锦懵懂地眨着眼,只是望着明宝清平静的面容。
而明宝盈的眉头松了又紧,她替明宝清觉得委屈,忍不住趴在她膝头悄悄哭泣起来。
第031章炙羊肉和牛肉索饼
但凡是隶属司农的贱民,女?奴若是针黹出众,尚可入掖庭做些?缝补的活计,若没有一技之长,大多是进厨膳,而男奴则是去官田之中耕作居多。再者,奴婢律比畜产,自然可赏赐,任由各种王公侯爵取用。
这些?贱民奴婢依据年岁分为三等,四岁以上?属小口,满十?一岁则为中口,年满二十?才叫丁口。
所以明?真瑶和明?真瑜一个属小口,一个属中口。他们刚入司农寺时已经错过了?冬日的袄和袜,眼下能够蔽体的不过是春日发?的一衫一鞋,明?真瑜还?多一头布一袴子。
两人一季的口粮加在一处,也不过两升一合。
严观的手?没那么长,明?真瑶、明?真瑄在司农寺的时候他打听不到太细致的消息,只知道还?活着?。
但他胜在有些?人脉,兄弟俩一有动向,严观就得了?消息——明?真瑶不日就要被拉去蓝田县的官田耕作。
“这已经是人家打点过的去处了?,你还?打点什么?蓝田县离长安又近,多少达官显贵在蓝田县置别业?那官田是驿田来着?,看守得没那么严苛,克扣粮食也没那么狠。”
坐在严观对面,剥了?一桌子花生蚕豆壳,穿着?京兆府号衣的王阿活边嚼巴边道。
王阿活的身手?脑子皆比不得严观,在京兆府的差事是严观替他引荐的,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从京兆府的守门?卒子跳进金吾卫,虽然隶属京兆府调遣,但身份却?是高了?一层,可严观却?还?只是不良帅。
两人是打小的交情,王阿活坏笑着?又叫了?一份羊肉,说:“你怎么好?端端心疼起明?二郎来了?,他长得也不怎么样,都没你自己?俊。”
“滚啊。”严观一脚踹在他凳上?,直叫王阿活跌了?个仰倒,捂着?屁股站起来,叫嚷着?要上?一坛子好?酒来活血祛瘀。
在王阿活的怪叫声中,严观显得太过沉默了?一点,等那颤颤巍巍的一大碗白煮羊肉和一大碟孜然炙羊肉被摔上?桌时,他拿起筷子在半空中悬了?半天,瞧着?王阿活风卷云残般吞肉灌酒,道:“谁打点的?可是姓林?”
严观只以为自己?插手?晚了?,心里稍稍有些?懊丧。
“这我没打听啊。唔,你要是在意,我给你打听打听去。”王阿活吃得一嘴油,用手?心手?背随便抹了?抹,见严观那干干净净的吃相,他‘嘁’了?一声,咧嘴笑道:“你身上?这些?被你阿耶打出来的样子,真都刻进骨头里了?。”
“拿荆条把你满背抽烂试试,我保准你也学得好?。”幼时跟严观一起挨严九兴打的记忆可谓惨痛,王阿活赶忙呵了?呵腰以示告饶,小声嘀咕道:“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明?三郎呢?他有没有动向?”严观没理会他的嘟嘟囔囔,拿出一把匕首把胡饼剖开?,拿起炙羊肉夹了?进去,裹起来狠咬一口。
因不加什么胡荽、胡瓜之类的,所以口感膏腴油润,孜然香气?点睛。
这炙羊肉肥瘦相间,渗出来的肉汁肥油黏着?剖开?的胡饼,把那发?韧的面饼浸得酥烂喷香。
“那孩子,五岁?六岁?”王阿活嗦了?几口汤,也抄起一个胡饼效仿严观的吃法,道:“这年岁,应该还?在司农寺里受调教,调教好?了?,七八岁的样子,再送进贵人们府上?。不过他还?在司农寺,我可没那么手?长。”
严观也清楚王阿活的斤两,只是想从别个衙门?摸一下明?真瑶的处境,道:“我早些?时候吩咐过阿季留意,他明?日休沐,我去接他回家。”
王阿活塞了?满嘴,含糊不清道:“有门?,阿季是太医署的低阶医官,常有去给贱籍奴隶看病的。”
刘季同严观也是少时的交情的,他早年间在药铺里做个小徒弟,一天到晚碾药材、搓药丸,除了?这两件事外,还?要替郎中哄孩子换尿布,连个医理的边都没摸到。
严观那时候已经跟着?严九兴当上?不良人了?,替刘季出了?两回头,拿了?郎中的把柄,人家只好?掏了?点真东西教给他,但也只够入门?的。
末了?还?是靠制药丸这一项技艺,再靠严观卖了?个人情进的太常寺太医署,一日日偷听偷学,也算争气?,从个小学徒当上?了?小医官。
严观在承天街的东门?等刘季出来,这小子没有王阿活那么多花花肠子,但凡休沐就是乖乖回家去,行踪很好?拿捏。
刘季一瞅见严观就蹦跳着跑过来,忒大个药箱甩在身后上?上?下下,‘叮铃咣当’地响,把他衬得更瘦了?。
“阿兄!”
刘季这个名字,意味着他是家中最小。
可父母一死,上?头的兄长都当他是累赘,刘季早也断了?亲,在街面上?挣扎长大的时候反倒认了?几个兄弟,其中最受他信服的就是严观了?。
“你在太医署有没有吃东西啊?怎么一点都不长肉?”
严观骑在马上?,看他觉得更矮瘦,然而下来一瞧也没好?多,总感觉那药箱能给他坠一个仰倒。
“当然有吃。”刘季见严观伸手?,就把药箱给他,由他搭在绝影背上?。
刘季和王阿活都买不起长安城中的院子,还?没成家立业,也没有赁一间的必要,平日里都住在官廨衙门?,一两日的休沐,便在借住在严家。
虽是这样,但他们一个个有差事,休沐的时间也不常能凑到一块去,能把他们几个都见全乎的,只能是严家的老?仆吴叔了?。
从前这几个兄弟虽与?严观交好?,却?不怎么敢来严家,只因严九兴的脾性太暴烈,且阴晴不定,一个看不惯的,不论是不是他的儿子,统统一顿打。
严观几个兄弟好?友都被严九兴暴揍过,但严九兴去世的时候,他们跟严观一样守足了?七天七夜。
“我也惦念着?要同你说呢,那个明?三郎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年岁太小的奴隶都是自生自灭的,也没人来太医署请医官。因我偷偷留意着?他,不见人了?,就去下房找他。唉,就躺在一张单席上?,身上?脸上?落些?好?些?蚊蝇都没力气?赶,烧得昏昏沉沉都开?始说呓语了?,‘阿姨阿姐’胡乱叫一通。我给他拧了?块凉帕子,他睁开?眼,还?管我叫阿兄,看着?是真可怜呐。”
“现下那孩子怎么样了??”严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