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看那老松树干光滑,只有接近树顶处才有枝桠生长,她心道娘亲才不会闲得无聊将冰魄放那上边,铁定是柏老又在考验她。
李逍远远看着松树不作声的吴痕亦在仔细观察,他发现老松离地的三十丈内树身几无可攀附的地方,就算凭师姐的内力凭空也跃不了那么高,他见李逍皱眉,遂放下包袱走到离树十丈远的地方单膝跪地,将两手交迭在膝上冲李逍道:“师姐,我托你上去。”
李逍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助跑借力,吴痕往上猛地一托,她提气向上急纵,树身光滑无从抓手,她将顺手从吴痕腰间勾来的藤鞭往上一甩,将将够到最低处的一截枝桠,借力荡过去,谁知枝桠半枯就听“咯咯”两声闷响,在半截枯枝与树身分崩离析之际她手中藤鞭又再挥出,卷住更高一处枝桠荡了过去。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发生的太快,蝶姨张开的嘴一直就没合上,不时用手抚胸口中念着无量天尊。李逍玄色的身影在稀疏的绿叶间上升得极快,蝶姨紧张得闭着眼睛不敢直视,直到听见身后吴痕道:“拿到了,师姐拿到了。”悬着的心方放下一些。
李逍将剑系在身后打算原路返回,此时方体会什么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树梢在风中不时摇晃,枝桠腐朽得厉害,上来时折断不少枝桠,下树攀附的地方更少。她将藤鞭缠在树身上,借着重力顺树干下滑,谁知滑到离地二十余丈的位置藤鞭因摩擦得厉害啪一声断了,李逍空中一下失力猝不及防便直摔下来。
吴痕冲过去对着李逍摔下来的方向奋力一掌,尽管李逍下落途中用半截藤鞭勒住树干减缓了速度,但她仍然收式不及,撞飞吴痕二人摔倒在枯叶里。
幸好幸好,现场没有弟子看见。李逍起身拍拍身上的浮尘与枯叶,想了想伸手拉吴痕起身,这才取下系在身后的冰魄,“柏老,是不是你们取不下来才让我取的!”
柏儋欣慰师姐弟二人同心,闻言不由嘴角微抽。
李逍掂掂手中冰魄的重量,剑柄处一粒紫水晶光彩夺目。她轻轻将剑身抽出半截,只见那剑身通体幽黑隐隐泛着寒气。随着剑身整个从鞘内抽出,枭枭破空声里绢帕当空被一劈两半,她不由咂舌道:“好锋利的剑!”
过的考验已过,该收的礼物已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人向两位长老揖礼拜别。
蝶姨默默在后面又跟了老远,直行至崖边无路方停。柏儋瞧着二人身影消失在白云间。蝶姨犹豫问道:“柏老,逍儿年纪尚轻心思单纯,此时下山会不会为时尚早,重蹈……”
她话未说完柏儋却明白其意,“已阻她三年总不能阻她一辈子。我们几个送的再远,以后的路也只能由她自己走。”
李逍及吴痕下得山来,与早一日被送下山的黑衣人蒲甲汇合,三人稍事休息翌日卯初便离开了映秀镇往北方进发。
穿过延绵不绝的昆仑山脉一路向北,又步行几日后山势渐缓,一小片一小片的丘陵多了起来,途中偶尔能遇见牧马的哈族人。蒲甲用银两买了三匹马,凭着地图三人骑马穿过绵延的丘陵,趟过漫无天尽的沙丘,跨过一道道山岭,日夜兼程,大半旬后终于来到草原边缘。
马儿在山里兜兜转转许久,及至瞧见远处便是丰沃的绿草兴奋地直打响鼻。蒲甲松了缰绳由马飞奔,李逍与吴痕也有样学样,三人三马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一路驰骋,不时惊起大片低头吃草的牛、羊群。牧羊犬警惕地盯着他们在眼前经过,偶有不听话的羊群试图跟在三人身后乱跑,冲上去便是一番低吠教训。
此时冬雪已融,附近山脉上流下的雪水在草原上肆意流淌后汇进浅浅的溪道。三人下马用溪水洗濯着满身满脸的灰尘,喝一口冰冷的溪水,冻得疵牙咧嘴,看远处乌金西沉落日镕金,所有的一切都是与昆仑虚不一样的风景。
多日相处下来三人谈不上亲密无间却也配合出默契,蒲甲将打来的野兔放血拔皮,手法干净利落,搭好帐篷的吴痕则会在溪边将火堆升好,然后给李逍那双被缰绳勒的满是血泡的手换药。
篝火被点燃,烤肉的香味缓缓散出,蒲甲跪在天幕下为羌王祈祷,李逍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
“长生天庇佑,保佑我王度过此劫,保佑我族人平安……”
从蒲甲那里二人断断续续了解八部草原的情况,这片占地极广的草原并非只有八个部落,而是其中八个较大的部族占据了主导地位。百年来草原上各部族纷争不止战斗不休,但一直是你灭不了我我吃不掉你的状态,直到十余年前氐族打破平衡强势崛起,其他小的部族或被屠戮或无奈依附,氐族在草原上的势力越来越大隐隐已成一方霸主。
如今的八部草原上三大实力较弱的部族迫于压力或淫威已被氐族逐个击破向其俯首称臣,剩下的部落联手勉强才能与氐人抗衡,而羌族便是草原联盟里的中坚力量,若羌王身亡羌族内部为争王位定会再成一盘散沙,从此草原联盟不再,八部草原上将无人能抵挡住氐人的铁骑,其他部族将沦为氐族最卑贱的奴隶并将永远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吴痕将叉着炙烤的兔肉翻了个面,“蒲甲大哥,听你说起来氐人很厉害!”
蒲甲往火堆里添着柴火,“氐人善武生性凶残,五年前又出了个厉害的氐王符强,他对内整合力量对外分化他族,在草原上攻城略地锐不可挡,令人防不胜防。”
李逍:“此次羌王中毒,不会是氐人搞的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