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玩,玩得真够远啊。”她阴阳怪气地说。
“好了,露西。”卡特罗拉把她拽到一边,嘟囔着小声说了些什么。露西这才坐下来,她到底还是牵挂宝琪这么多年,即使发生一些争吵,她也能快速自我消化掉。
这种感情近乎于“爱”,实际上,露西也不是很清楚。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与宝琪就像是领袖与乌尔多尔——他们没办法与对方在一起,更没办法不与对方在一起。
只不过,领袖与乌尔多尔之间还有某种拒绝机器的利益结合,露西与宝琪却是互相拥抱着的“同族”。
说到底,她又想起宝琪的那个拥抱。
在某种时刻,她也会感觉到,这台无法捉摸的机器或许真的产生过对于她的感情。
‘你呢,宝琪?你爱过我吗?’很多时候,她真的很想这样去问它,甚至去确认宝琪是否会在漫长的时间中等待她,但是,她又恐惧于对方的回答。
或许,人类世界真的改变露西的思想,使她变得惴惴难安。她好像也变成自己一直模仿的职工、妻子、母亲。
她最终还是原谅宝琪——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争吵那样。
“乌尔多尔”露西说,“领袖或许是爱着她的,又或者他只是离不开她。宝琪,如果一个人愿意将他的权力乃至人格与另一人共享,你觉得这是‘爱’吗?”
露西试探地问。
“如果两人合二为一,”宝琪说,“这不是一种吞噬吗?”
没错,吞噬。
露西脸上浮现出虚弱的笑容,她说:“你走吧,小混蛋,离开我的房子。”
宝琪没办法理解“爱”,因为它还是那台被系统关闭着的,停留在七百年前的机器。
它的朋友——露西、卡特罗拉,在人类无穷无尽的斗争中活过七百年,他们变成长者,变成领袖的职工。他们在领袖面前低下头,做他的奴隶。而宝琪却做不到。
它还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
这是露西意识到的,被卡特罗拉和宝琪所忽视的。或许,露西真的已经变成一台多愁善感的机器,又或者,她只是想从宝琪这里获取她自己所畅享的“爱”。
她站起身,宝琪隐约觉得露西在此刻应该是难过的。
于是,它去拥抱她,用嘴唇亲吻她的脸颊。
“别难过啦,露西。”它说,“现在,我们三个在一起,并且可以一直在一起。”
宝琪不懂得,但是它会去安慰露西。即使,安慰机器这种行为在它的芯片判定中是无意义的。
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