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则更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她的整个行动线。
周屿在学校十分受瞩目,学习好,长得帅,最主要性格疏离,这在青春期的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很多女生都给他写过情书递过小纸条,情窦初开的年纪,非常顺理成章。
王瑶也不例外,但她从没见周屿和谁走得近过,他身上有一种社交倦怠感,尽管他可能并不是故意为之,可他周遭就像蒙了层冬天的晨雾,生人勿近。第三次模拟考试那天,周屿借她手机,王瑶才发现,盛昕音已经走进了那片雾裏。
王瑶很快注意到,原来他们的关系那么好,周屿天天都在给她开小竈补习功课。明明之前他们没什么交集的。
凭什么?
全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落在盛昕音一个人头上。
三模的成绩出来,她比盛昕音总分低了一分,昔日唯一能麻痹自己的优势也荡然无存,王瑶被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冲昏了头,才做出了后面那些事。她没想过要真正伤害盛昕音,最多影响心态高考发挥失常,考个差点的学校,也能让她心裏稍微平衡一点。
盛昕音不太喜欢这种对峙场面,但她有个疑问:“但是周屿说那天你没出教室……”
王瑶哂笑,“你以为讨厌你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盛昕音一惊,难怪了,但她不以为然,那些人的喜欢还是讨厌对她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她不想在这上头浪费时间,不值得。
这么想着,盛昕音只说:“我又没做错什么。”
其实,她大致能理解王瑶扭曲的心态,说到底怀璧其罪,当年她年纪小,没阅历,完全不懂得低调,有仇富心态的人不少,讨厌她也很正常。
王瑶干巴巴地说:“你确实没错,是我做错了。”
盛昕音嘆口气,“那现在你又为什么主动向我坦白?”
王瑶抿抿唇,和盘托出道:“杨帆还被关在派出所,警察说要看受害人伤情和协商意愿……所以我去找了周屿,他说,如果我愿意对你坦白承认犯下的所有错误,他就会签谅解书。”
其实直到昨天之前,她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周屿虽然一直态度很冷淡,但不光是对她,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冷淡。
说完杨帆的事,她问周屿是不是喜欢盛昕音。
周屿很不客气,直接说她表演型人格,明明不喜欢他,却非要装作喜欢他。王瑶一夜未眠,一开始觉得冤枉,回过头审视,又觉得或许真的是太过关注盛昕音的一举一动,把自己变成了阴沟裏的老鼠,连自我都失去了。
静默片刻,盛昕音好奇问:“你和杨帆是什么关系?”
王瑶一滞,“……邻居。”
又意有所指问:“你不知道吗?周屿和我们也算是……邻居。”
盛昕音心下微诧,面上不显,回想起跟王瑶出来时,周屿好像才刚到,正不动如山地坐在座位上看书,应该没时间和王瑶交涉才对,如果住得近,那就解释的通了。
盛昕音没接茬,反而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想过十年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吗?”
果不其然,王瑶一噎,“没有。可能……反正肯定比现在好。”
“是啊,等你读了大学,参加工作,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再回过头看高中时代做的这些,会发现很……可笑。”盛昕音笑了下,继续说:“我从来不觉得贫穷需要遮掩,当然了,大张旗鼓地拿出来宣扬也不对。可你该从自身心态上找问题,而不是一味地责怪别人。或许你要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周屿和你家裏的情况应该差不多,为什么他就能做到不卑不亢?”
王瑶没想到盛昕音会对她说出这些话,一时之间呆怔在那裏,不知要作何反应。
周屿何止是不卑不亢,大部分情况下,他对周遭甚至是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俯视的。
是啊,那她为什么要钻牛角尖?为什么任由自己陷在怨恨和嫉妒的泥潭裏挣扎,而不是奋力跳出来呢?
“我明白了,很感谢你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武老师,让学校处理。”回教室前,王瑶再次道歉,“对不起。”
盛昕音站在那裏,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事情查清楚后,至少王瑶和杨帆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因为根本没到要杀人的程度。
周屿从拐角处走出来,应该是听了一段时间。盛昕音看他鼻梁上空无一物,还能看出明显的青紫瘢痕,问“纱布呢?”
他倚靠在栏杆,“碍事儿,拆了。”
盛昕音蹙眉,可看他不像有大问题,而且以免武老师问起来不知道怎么答,拆了就拆了吧。
“你真要给杨帆写谅解书啊?”
“写啊——”周屿不紧不慢地说:“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关他好几年,万一他出来又找你麻烦,得不偿失。”
盛昕音讶异于他对得失标准的判定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以她为先的,沉默片刻才问:“你昨天背那么多法律条款难道只是为了吓唬他?”
“不全是。”
攻心是一方面,如果王瑶没答应他坦承过错,他还留了后手。
盛昕音恍然发觉,原来她十八岁时完全不了解周屿,就稀裏糊涂地就跟他告了白。
她回想起昨夜失眠翻来覆去想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周屿总能在她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譬如昨天下晚课,按常理,他应该直接回宿舍才对。
仅仅只是凑巧而已吗?
环环相扣
当天晚课后,盛昕音照常从校门出发向着司机停车的路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