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能指望上他了,玄南彦一瘪嘴,他自觉和重尘缨对付不过来,求他还不如求己。
“你们说句话呀,这事儿多奇怪啊”玄南彦简直欲哭无泪,音调拖得老长,“他就这么简单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扛下了?”
似乎看他实在尴尬忸怩,朱砂慢悠悠开口道:“你是觉得这事还有其他人?”
这话简直如天降甘霖。
“那当然了,不然姜相他图什么”玄南彦顿时激昂了语气,“权利、钱财,他也不缺呀!”
“所以,他自己给的理由呢?”宴玦终于出了声,沉声问道,“和妖族合作的理由。”
玄南彦神色一顿,忽然叹出了口气,表情低落:“是长生”
“相爷说凡人短命,晚年又多病痛缠榻,妖族的秘术能让他脱离苦海,延长寿数。”
闻言,重尘缨忽然抬了抬下巴,但又很快低了回去。
“你信吗?”宴玦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抿了抿唇,问道。
“我怎么能信,相爷为人乃云中白鹤,根本就不是那般俗气的人”玄南彦语速飞快,手也不自觉挥舞起来。
可他接着又顿了语气,吞吞吐吐:“但这个理由、又的确、很有说服力。”
生,向死
死,逃离
永恒不变,永恒追求的目标。
宴玦压着眼睛,半晌才缓缓出声:“多盯着点他,有什么不对立刻和我汇报。”
“行。”玄南彦点头应下。
“今天就先到这吧”宴玦站起身,余光扫到隔着一个桌子的重尘缨,发觉他还半低着脑袋,神色阴郁。
他稍加思索,接着看向了朱砂:“朱砂姑娘也早些歇息,过几日便要进星沙宫了。”
“都说了叫大名就行,还和我姑娘长姑娘短的”朱砂站起来,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行了,我便先回去了。”
她走到门口,发觉玄南彦还立在原地,嘴唇开了又闭,似乎有话还没说完。
于是,朱砂十分有眼力见儿,也毫不客气地拽了把他的胳膊:“还不走?愣着干什么?”
“啊?我等”玄南彦还想再吐两句苦水,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朱砂强行拉了出去。
等两人都离了屋,宴玦便回过身,站在了重尘缨正前面。
光线被遮挡,眼前的地面也被阴影覆盖,重尘缨抬起头,直直对上了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宴玦,虽然视线居高临下,却没让他感到不适。
宴玦淡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抬起手,轻飘飘地把重尘缨落在额角的一缕发丝捋到了耳后。
指尖时不时碰到耳廓上薄薄的皮肤,有些痒。那手最后也没有收回去,而是懒懒地搭在了颈侧。
“你是想在这说还是回屋里?”他听见宴玦问道。
重尘缨盯着他的脸,那眼底明明是幽凉沉黑的水,却让人一点距离感也觉不出来,他听见自己轻声接道:“回屋吧”
“回我屋还是你屋?”宴玦又问。
重尘缨微微一愣,忽然笑出了声。他歪着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语气里终于松快了起来:“你安慰人的方法倒还真独特不觉得这话很容易让人想到点别的什么吗?”
“有用就行。”宴玦心情颇好地扬了扬眉毛,握住重尘缨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最后还是去了重尘缨屋里,因为离中堂最近。
“说吧,这个所谓的妖族秘术,和柳文尚有什么关系,和姜进海有什么关系”宴玦把胳膊撑在桌面上,手里捏着酒杯,翘起一条腿坐得随性,他抬起眼睛,朝重尘缨看了过来,“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宴玦是个极其敏锐的人,如今单听了姜进海的口供,再联系重尘缨的反应,就能猜测出其间关系不一般。
重尘缨坐在床尾,离宴玦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他看见那人漫不经心地侧脸坐着,眼尾以一种极为隐晦的弧度向上微微吊起,就像是某类珍贵植株骄傲延展的茎,透着似薄似浅的清丽和孤高,不在乎阳光雨露,不在乎人来人往,自有一方雅秀。
是种不可言说的自由。
重尘缨迷恋这种真实的松弛,和他认知里的那些虚假丑恶都不一样。
他含着浅笑,语气里下意识又带上了点轻佻:“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宴玦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却依然坐在原地,并不打算动作。
重尘缨看着他,脑子里某个画面一闪而过:宴玦喜欢在亲吻时欲拒还迎,贴住了嘴唇又松开,一步步诱导他往前也喜欢在他神思混沌时突然抽身,在濒临极限时再度恩赐
他忽得发觉自己在处于弱势或者被支配的状态下时,宴玦会格外配合,也会格外兴奋。
这人吃软不吃硬
于是他便立刻放缓了语气,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又低又闷,甚至带着点委屈,轻轻喊了声:“宴玦”
果然,宴玦表情一顿,那薄薄的尾音让他立刻便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语气,再凝神看过去,又发现这人难得没什么夸张表情,平淡得像潭死水。
他没什么表情才是最有问题宴玦轻叹了口气,终于站了起来。
他走到重尘缨跟前,虽然不是什么好话,可语气却异常和缓:“你到底想干什么?”
重尘缨拉着他的手托住自己的侧脸,抬头看着他,瞳孔闪烁着暗光,连吐息都放得细极了:“我想抱着你说。”
这张脸,还有这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就像雨后湿了水的红花瓣,几乎让宴玦呼吸一滞,他哽了哽喉咙,把手掌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