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边行的三枚,已经冷静下来,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听见陆衎的问题,一挑眉毛,道:“半真半假。”
“薛婉茹的确是石芸娘怀胎十月所生之女,三人之间,也确实是有血缘关系的羁绊,但石芸娘却并非老妪所生。”
脑海里灵光一闪而过,陆衎手撑着下巴,剑眉微蹙,猜测道:“你之前说,书上除了猛虎木雕,其余全是假,那么我猜,其实这老妪,也并非是玉娘子。”
从三枚的漂亮杏眸里看见了熟悉的眼神,陆衎一挑眉,继而道:“而她的断臂,亦非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不足,而是后天所致。”
想到某种可能,他猜测道:“是她不择手段,为了抢夺老虎木雕,被惩罚或者说,反噬?”
三枚眼里充满了对陆衎的激赏,她觉得,陆衎真的是太聪明了。
“你说的没错。”她道。
“云水乡云顶山,确实存在着一位名作玉玺的女山神,女山神十月怀胎,诞下一独女,亦叫做玉娘。玉娘天生独臂,相熟的村民,平日里都称呼她为玉娘子。”
这就是陆衎所言,显而易见的事实。
三枚双手按在座下,稍微用力一撑,从榻上一跃而下,她走到躺在长榻上,身子僵硬得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脸色却越发惨白的老妪边上,说话时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陆衎的注意力一直在三枚的身上,他的视线追随着三枚的身影,见她话中有话,好似说给边上老妪听的一样,故意在她边上走来走去。
三枚:“十年前,因为一场洪水塌方,依着云顶山而围居的乡民,成了各奔东西、颠沛流离的难民,曾经山清水秀的云水乡,早就成了洪流底下的一滩泥泞,如今已是不复存在,想要找到云水乡的村民,难上加难。”
她的食指搭在床榻边沿上,有节奏地敲啊敲。
“不巧,我门下人中,恰好有一人,便是来自云水乡。”
床上的老妪身子忽而抽动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原先的僵硬之态。
见状,三枚嘴角扬起了得意的讽笑。
装!还装!
我看你能装到何年何月!
她的声音故意放大:“据我门下那位来自云水乡的村民回忆,镇山神膝下不仅抚育独女一人,同时还将因病早逝的兄长幼女,也养在了身边。”
被陆衎严肃勒令不许插嘴说话的裴元,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兄长幼女,也就是说,镇山神玉玺不止养了玉娘,还将侄女养在了身边。”
这不就是自己说的意思吗?有什么好重复强调的。
三枚对着裴元,特别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
“你!”裴元成功被她的表情动作挑衅到,气得伸出手指指着三枚,口不择言道:“你!翻白眼的样子,好丑!”
见三枚脸色一僵,他特别得意地又强调了一句:“特别!无敌的丑!”
三枚嚯地转身,看着陆衎,眼里冒火。
陆衎眨眨眼,想了想道:“裴子钰眼光一直不怎么样!还请你见谅。”
“陆在野!”裴元怒吼,“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他那好看的桃花眼里亦喷起了怒火,“你才认识她多久?居然偏心帮她说话!”
重色轻友的家伙!
陆衎冷眸轻轻扫了裴元一样,轻飘飘地道:“你的教养呢?随意指摘人家姑娘的相貌,大将军便是这么教子的?”
裴元怒指三枚:“是她先挑衅我的,用眼神!”
“裴子钰,”陆衎声音低沉,“你先喝杯清茶,降降火,冷静一下,再好好想想,咱们是不是兄弟。”
裴子钰被他喊得心肝一颤,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眨了眨眼,转头看着邢正,问道:“陆在野什么意思?他真的为了这个小三枚,要跟我翻脸?”
邢正拿起桌上的茶杯,塞到裴元的手里,道:“喝茶,冷静冷静。”
他在边上看着,都替陆在野感到心累,裴子钰之前最爱起哄,怎么这会儿,反而跟人三枚争风吃醋起来了。
太不懂事了!
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住,邢正皱眉,捡起被他们快偏到天边的话题,道:“按照民间流传的话本,养了这么一个侄女在身边,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农夫与蛇的故事,谁都不陌生。
事实证明,镇山神这个侄女,确实是个大祸害无疑。
三枚点头:“镇山神这个侄女,与玉娘年龄相仿,姐妹俩人自小接受的教育,皆来自镇山神玉玺的亲手传授。”
“然而却在玉娘及笄之时,发生了变故。”陆衎突然接过三妹的话茬,自然而然地道,“镇山神将猛虎木雕继承给了玉娘,玉娘天生残缺不全的断臂,在某一天乍然复原,与常人再无不同。”
“没错。”三枚走动不停的脚步,忽而停在老妪的脑袋边上,“不知侄女觊觎,镇山神疏忽大意,玉娘天真纯粹,不知不觉被套了话,让侄女知道了木雕之密。”
虽然事后发现了侄女的野心,玉玺却没将其放在心上。
“殊不知,侄女的算盘,一直以来都放在了玉娘的身上。”
大意失荆州。
“玉娘被害,木雕被夺,乡民突发暴动,镇山神玉玺分身乏术,又遇百年难得一遇之山洪,被突如其来的迅猛的泥石流无情卷走,不见影踪。”
山神消失,一方失守,云水乡的乡民为了活命,只能远走他乡。
突然想到什么,邢正突然一拍大掌,一脸恍然道:“难道说,石芸娘是玉娘的、真正玉娘所生的女儿,可是,老妪是怎么、怎么将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