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好整以暇地收回了手,笑道:“只要你服下它,便能凭心掌控死生蛊的幼虫,届时再配合我等在你父皇面前演上一出‘舍己救人’的好戏,那帝王之心就算冷硬如铁石,在生死面前定然也会忍不住地对你有所动容。”
钟戎面色冷冷地道:“阁下所言根本无凭无据,万一我食下这茧蛹后,反而变成同那些走尸一般的傀儡,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
鬼面人好似听见什么可笑之言一般,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哈……殿下多虑了,这茧蛹中的虫还未被炼制成蛊,只是将死未死之物罢了,顶多三日便能被人身给全然消化,况且我的目标自始至终便只有钟与张罢了,至于你”
他放轻了声音:“说得好听些,算是个棋子,说得难听些,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东西。”
“……你!!”
钟戎从小到大还未曾有人敢如此同他这般说话,那张温文蕴雅的脸上登时青白交错、难堪至极,又闻见那人悠悠道:
“况且,现下有求于人的不是我,而是殿下你啊。”
“满朝廷臣皆知殿下您与乔氏关系匪浅,眼下乔氏已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场,殿下唯一的靠山也算是倾颓了个干净,依张斩草除根的性情,会容得下你去同十三殿下去争那至尊之位么?……虽然那本就是该属于您的东西。”
鬼面人自始至终面上都浮着一股淡淡的笑意,稳操胜券一般: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殿下您已经没有胜算了,眼下这三枚茧蛹,便是您最后的筹码,为何不孤注一掷地豪赌一番呢?”
“……”
“噗!!”
钟戎挥剑一举斩下数名禁卫级,被那腥冷的鲜血浇了满脸,但全身上下的筋脉却突突地热了起来,灵台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就连心境也仿佛一下年轻了数十岁。
他踏着禁卫的尸身拾级而上,将那匹染血的雪鬃马牵至顺帝跟前,在两旁近侍惊异的目色中单膝跪地,铿锵有力地道:
“父皇!请上马!让儿臣护送您回宫!!”
“陛下!!”
山门前传来一阵马蹄的疾驰声,只见温允领着一群身佩戒刀的金吾卫匆匆赶至,他踏过庙门前的一片血色狼藉,望见石阶上的顺帝与钟戎,只怔愣了一瞬,便立即下马跪在了石阶前。
“臣奉丞相之命前来护送陛下与四殿下回宫!!”
顺帝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才闭上了眼,示意一旁的周隋扶他起来。
直到终于握住顺帝那双瘦削而颤抖的手时,钟戎心中才痛快地大舒一口气:
看来这场豪赌,是他赌赢了!
*
另一处山崖之上,有人无声无息地将降灵庙中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尽收眼底。
细雪打在那张狰狞的青面獠牙傩面之上,将那惯会微笑的唇给压了下去,长身玉立的影子像根刺一般扎在雪地里,望上去竟安静得近乎孤寂。
“殿……”
一位身着青黑棉服作下人打扮的老仆迎着雪往前走了几步,若是有宫中的老人出现在此处,便会认得此人正是多年前在宫中伺候过静妃的老奴崔兰。
她张了张嘴,改口道:“……公子。”
鬼面人淡淡地问道:“地宫那里如何了?”
崔兰如实相禀:“如公子所料,张果然亲自下了地宫,眼下应当被先皇后与先太子困在了底下,一时半刻无法抽身。”
“以蔺茹的实力,就算中了三尸蛊应当还是杀不了张。”
崔兰恨声道:“只可惜让那姓寒的一道进了地宫,当年他从他师父手中习得一手除蛊的好本事,想必会坏了我们的事。”
鬼面人弯了弯嘴角:“坏事倒也说不上,若是要除蛊定然免不得要损坏蔺茹母子的尸身,待钟回宫后知晓此事之后必然会龙颜大怒,届时张圣眷不稳,腹背受敌,我们的人乘虚而入便容易多了。”
“公子所言极是。”
“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