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少女竟直直地撲到了謝泓的身前,將袖中珍藏的一隻香囊扔給他,仿佛怕一隻香囊碰碎了這個美得不太真實的白衣男子,她只敢扔到他的面前,他的腳下,然後羞澀攪弄下裳,捏出一道道瘦菊花般的褶痕。
巫蘅大驚。
但在謝泓清潤的笑聲之中,那少女鼓足了氣,勇敢地說道:「不,我現在,只想和你游湖了。」
巫蘅好一陣氣悶不勝。
她皺著眉一陣出氣,瞪了謝泓一眼,然後轉過了身去。
若非顧及此時笑出聲來,讓那少女難堪,他早該朗聲大笑,他一派悠然地揚著唇道:「可惜我方才已然說了,只想與這位小郎君同游,女郎美意,只能辜負了。」
說罷,那少女臉色一陣青白,而謝泓已經優雅如風地越過了她,走到了巫蘅面前。
他微笑道:「言小郎真是多情。」
「啊!」身後傳來少女的驚呼聲和跺腳聲。她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那個白衣郎君的眼中,遠不如一個美少年有魅力,能打動人心。
她羞臊難堪,慌張地竄開了。
巫蘅扁了扁唇,並不答話,謝泓淺笑道:「我可是得罪你了?」
身後已然無人,河中粼粼水光,有輕舟盪過,他忽而聲音一低,嘆道:「為了來見阿蘅,我方才下車猛了,可是吐了一口血。」
說罷,便在巫蘅花容失色之中,他緩緩地遞來一張雪白的繡絹。
她劈手奪過,果然,那雪白的絹子上染了幾滴猩紅,她伸出指尖一抹,還未乾涸,指尖浸了一縷薄紅。她怔怔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他的臉色的確有幾許蒼白,薄唇微抿著,那雙澄澈的眸鎖著她時,似乎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和委屈……
她手指一顫,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直是過了許久,她才低低嘆道:「謝郎,你身子太弱了。」
是了,他是世人眼中的「病弱謝郎」,自幼便多災多病。可是自巫蘅與他相識以來,他除卻體弱些,臉色蒼白些,並未怎麼見病,她便一直忽視了這一點。
她自己不是大夫,他好與不好,若他不說,她怎麼望得出來?
一時間,巫蘅咬住了下唇。
「阿蘅只有這一句溫柔話同我說?」謝泓不滿了。
這個少年啊……令人無奈頭疼,只是巫蘅卻驚訝地發現,他那眼中一分的幽怨,化作了三分,水一般地漾著。
巫蘅吃驚地瞪著他。
但是他臉色的蒼白的確讓她心疼了,身形羸弱的少年郎,此刻還站在風裡與她說話,一道柳絲纏在他發上巍峨的豎冠上。
若說他今日有何不同,便是他作的竟是成年人的打扮。
巫蘅呆住了,「謝郎,你、你近日及冠了?」
謝泓聞言,失笑起來,「我及冠之日,建康無人不曉,阿蘅怎麼會不知。」
這話也對,只是轉眼,少年一手扶著她的肩,探下身來,笑容多了分隱秘,「我今日,是以王八郎的身份出行。」
也就是說,不管他今日做了什麼事,醜事也好,沒事也罷,這些統統都要扣在琅琊王八的名下!
難怪,他今日來時,那馬車車駕看著很不一樣。原來竟是琅琊王氏式樣。
當今王謝兩家,可謂不分彼此。開這等小玩笑,當真不算什麼。
巫蘅不再多言,只是,她私以為,謝泓和她靠得實在太近了些。他那綿長而輕細的呼吸,便這麼灑在她的耳洞,巫蘅比方才那小姑還要羞臊,登時臊得臉如紅霞,不生波瀾的臉騰出一朵桃色的花。
謝同眼力好,這般遠遠一望,登時搖頭失笑道:「難怪郎君今日出門前,囑咐我等殺雞取血。」
病弱美男計什麼的,郎君你不要太下流!
巫蘅心如擂鼓,她後仰著腰,微微後退了這麼幾寸,謝泓不動,只是這麼看著她,眼波比這身後一片湖還要柔軟,那聲音,溫柔極了也多情極了,「卿卿,數日不見,泓甚是思念,卿卿可曾念我?我贈的七弦琴,卿卿可曾睹物相思?」
隨著那呼吸,一道灼燙的熱霧灑在她的臉頰上,燙到了心底。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謝泓要裝成王悠之?唉,腹黑謝郎想的是,他還一沒成年二沒娶親,整天在外邊招惹女孩子不大好。所以和巫蘅見面用的都是王悠之的名號。
王八郎真的可氣可氣了,啥女人,非得讓謝泓把鍋扣到自己頭上?不行,他得好好見見!於是……王悠之喜歡上巫蘅。哈哈哈,以上純屬瞎說。女主沒那麼大魅力。
☆、入v一更
他那雙秋水般澄澈深遠的眸,讓巫蘅心跳失衡,她臉紅地別過頭去,不知怎麼便哼了一聲,「謝郎送來的少年們倒是一個個俊秀剔透,孔武有力,對婦人又體貼備至,我可半點想不起利口捷給地戲弄小姑的謝郎。」
這話一出,謝泓登時沉了臉色,他退回去便站直了,頃刻之間又恢復了那白衣翩翩的謝十二郎。
他淡淡地一哂,「我讓他們撤了便是。」敢肖想他的婦人,對她巧言令色,他心裡實在深恨不已。
這般微微嘟著唇,有些孩子氣模樣的謝泓,比起前世清潤如水的一個剪影,卻是更立體而生動。
即便再不願承認,她也必須客觀地認知自己的心,她的心,已亂。
「謝郎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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