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清脆的一声响。
杯盏在郁大管家的脚下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溅射。
仍被她拉着衣角的叶浮光和不远处的郁青都吓了一跳,随后郁青便掀袍跪了下去,“王爷。”
那团蓝色不动了,沈惊澜猜到应该是府中的人,冷冷道,“退下。”
郁青毫无怨言,“是。”
殿内的气氛瞬间就沉寂了下来。
察觉到被她拉住的小王妃有要离开的动作,沈惊澜敏锐地转过头,犹如身受重伤的困兽,会对熟悉气味的远离感到惊慌和恐惧:“去哪?”
小姑娘应当是对她有问必答的,故而沈惊澜安静稍许,声音里带着几l分无奈,“听不见。”
……
叶浮光呆住了。
原来从刚才在马车里开始,后半程的古怪直到现在的反应,都是因为沈惊澜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冷肃的玄色衣衫映衬岐王比红色山茶更靡艳的面容,方才尽失视力时的无害如今都变成一种应激般的尖锐。
明明衣袍上绘的仍是那至高无上的蟒文,燕城战败后,宫中处置迟迟不下,她至今都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可是现在被怪病折磨的她,令人实在觉得命运太残忍。
……如果她知道,原本属于她的命运,是在原著里就那样无知无觉地躺到死去,是叶浮光的到来才让她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她会不会宁愿回到那样的故事里?
大约是此刻岐王所遭遇的一切于她原本的身份来说实在太残忍,竟让叶浮光奢侈地产生了一种对她的愧疚感。
她缓缓牵起沈惊澜的手,翻开她的掌心,指尖有些颤抖,也学着她刚才写字的动作,斟酌许久,写下了一行:
“该怎么办?”
沈惊澜身形僵了一下。
她虽然听不见先前掷杯时的响动,却也能猜到自己那
个轻易就能被吓哭的小王妃经历这些会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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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到叶浮光胆小的模样,甚至连写字的动作都在发抖,她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
会吓到这只小动物的吧。
沈惊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心中那只胡乱破坏的凶兽强行关入笼中,本来想启唇说什么,最终却是抽出手,在小王妃的手背上拍了拍。
俨如在轻抚她,别怕。
-
叶浮光怎么可能不害怕?
距离大朝会就差短短时日,要是放这幅模样的岐王去到那风起云涌的朝堂里,她还不被那群心思跟蜂窝煤一样的文臣用笔杆子给撕了啊?
若是沈惊澜势弱,她这片浮萍该怎么办啊?
现在让人快马加鞭将她送去再探一回叶渔歌的监行不行?
可是现在岐王本人绝对比她更不忿,她叹了一口气,像哄小孩一样,在沈惊澜的掌心写:先休息好不好?王爷或许是病刚好就出门,惊风受了些风寒,没准睡一觉就好了。
她写得很慢,沈惊澜一直也没叫她停,叶浮光就当聪明的王爷是都读懂了的意思,想了想,补充一句,妾陪王爷睡。
见沈惊澜没有反对的意思,叶浮光就走到她跟前,将她抱起来,走入内室的帷帐后,在吉祥如意过来替她拉屏风时,意识到怀里的人变得紧张,便对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都去殿外,别在屋里呆着。
婢女们也见着刚才大管家被迁怒的状况,轻手轻脚、甚至都不怎么敢大口喘气,将外间地上的杯盏碎片一片片收拾了,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屋子。
而屋里。
叶浮光将沈惊澜放到床铺上之后,忘记自己今日的钗环步摇太多,在她低头的时候钩住了床栏的帷帐,扯得她头发一疼。
“嘶。”
她轻轻吸了口凉气,松开王爷之后,欲哭无泪地起来,本来想将反手将钗环取下,谁知满脑袋叮当响的配饰太多,有的还缠在了一起,让她感觉这满头秀发饱受折磨。
她好不容易年纪轻轻拥有这么多头发!
叶浮光动作轻了很多,小心翼翼地拆着,却还是因为不熟悉,一根尖锐的金钗从发间坠落,尖锐的部分正好跌在她的信腺周围肌肤,让她条件反射想起上次自己动手划伤的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金钗坠落到地毯上的同时,消极怠工的信腺好像也想起来那被伤害的故事,此刻一反常态、积极地释放出了阵阵信香。
似在对主人叫嚣:
我还在呢!这样刀我是想当太监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