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行静默无言的注视着他,半晌开口道:“疼吗?”
连根拔起,尽断过往,何等滋味。
沈知景没有避让他的目光,然后缓慢的摇摇头,展露出一丝疲倦的微笑:“星星,我累了。”
张星行沉默着给他掖好被子,然后起身出去了。
郎中已经进去给谢玄玉问诊了,周少台同楚酩二人在院中来回打转。
周少台抬眼便见张星行抱剑站在身前,他连忙起身:“师兄怎么样了?”
张星行皮笑肉不笑的往前走了一步,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纸人,香料,少台兄你们二位一来就准备这么多惊喜,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周少台闻言脸色便沉了下来:“你怀疑是我们害了师兄么?”
张星行下巴一抬,冷笑一声:“那不然呢。”
“周师弟你擅制纸人,可巧前些日子就魔教总坛便遇上了纸人偷袭,楚酩扮作西域进献的舞女混进春风楼,当夜便撞见何岳与沈知景花前对酒,种种巧合之下你敢说不是有意为之?”
周少台一改先前温润有礼的模样,眼里气的红,一字一句道:“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师兄!我们自小一同长大,让我去害他不如叫我自我了断,你竟敢毫无凭据信口雌黄,张星行,你也不怕遭天谴。”
张星行无所谓的一笑,补充道:“哦,那纸人里面还含了巨毒香料,我若闻得不错便跟楚酩袖中那香料一般无二,你说我信口雌黄,我还说你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呢。”
“你……”
张星行后退一步,扬手起落,数十黑衣身影顷刻间将小院落团团包围,周少台和楚酩立在中间神色大变。
“宗主不在,魔教便是听我的。”张星行俊朗眉目飞扬,似笑非笑的对二人道:“周师弟,你自己掂量一下便是,是在此地我们坐下来好好将事实与我全盘托出,还是去地牢里与那寻鬼的头子作伴,嗯?”
周少台眼光阴沉,拳头已然紧握了起来,全身肌肉蓄势待。
“够了!”楚酩出声厉喝道。
张星行和周少台同时看向她。
“我同你说,把人都撤下去。”楚酩缓了一口气,冷冷道。
“都下去吧。”张星行依言回头让魔教众人都下去了,然后定定的看着楚酩准备听她说话。
半晌过后,院落里四下寂静,只留他们三人站在原地。
“那香料是我自西域带来中原的。”她伸手将周少台往后拉了拉,对张星行道:“但你们春风楼的杀人案与什么纸人,我却是从未听过。”
张星行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是何时从西域到的中原,又为何要混入西域舞女中潜入魔教。”
“那不是什么舞女,那是原本就是我的姑娘们,我乃西域扶光教教主,此番进中原,一是少台听闻苍玄山有异动,心想着师兄回来了,我便陪他一道去苍玄山,可却只现了一夜覆灭的盘湖剑庄,少台心中失望,我们便进京来散心,自酒馆之地多方打听,不想盘缠告罄,为了攒够回西域的路费,带姑娘们在京城寻生意,机缘巧合进了春风楼,然后就遇到了沈师兄。”
张星行了然,原来这人还是个少数民族教派头头,不过他却从未听过扶光教的名头,想来在中原武林不太能排得上号。
“原本昨日便是我们回西域的日子,但我们现,仅靠着跳舞,不足以挣足回程路上的车马费,我便将西域特产拿了出来,和春风楼的人做了交易,换到了最后一笔路费。”
“你说的西域特产,就是那个有毒的香料?”张星行疑虑道:“买这香料的是哪个管事的?”
“两个人,那夜樊蕊与李嬷嬷都在场,我同她们展示了香料的用处,李嬷嬷便出了钱要买,樊蕊并未阻拦。”
“什么用处?”张星行敏锐道:“谢玄玉和沈知景皆是内力武功不俗之人,沾了香料以后都无一例外逆行倒施,内息重创,这明显对武林中人有害的玩意儿,樊蕊和李嬷嬷二人又不会武,买它作甚?”
楚酩垂眼笑笑:“那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香名为玄烛,最初的用途是催情。”楚酩优美手腕一扬,袖中少许香粉洒下:“这里做的是青楼的生意,皮肉买卖,你说她们买这东西做什么?”
“于没有武功者来说是催情,于身负内力者就是夺命符。”张星行笑道:“这样的好东西,天天带着它的楚姑娘,你怎么没事?”
楚酩一摊手:“谁跟你说过,我有内力了?”
“十年前苍玄山一役后,我便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废人了,不受影响也不足为奇。”楚酩心平气和道:“比起这个,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樊蕊死时,房中就有残留的玄烛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