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酩微微转头,强自镇定道:“什么香料?”
“击退杨飞手下时,你借挥袖之势将香料泼在那人脸上,若我猜得没错香料中自带毒性,所以你未动兵刃就使得他失去反抗能力,你此时袖口亦有粉末状物残存,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些么?”张星行一扬剑尖,道:“楚姑娘。”
楚酩抬手将他剑刃一按,一寸一寸压下去,红唇勾起冷笑起来:“星星,十余年未见,不想你竟学会了血口喷人。”
张星行俊朗眉目一挑,剑尖挽花向后撤开少许:“少同我套近乎,谁跟你十年前认识。”
“星星。”沈知景在旁开口,他似乎想说什么,哪料下一刻整个人身子一晃,猛地呛出一口血来洒在前襟上,眼皮昏沉着向下耷拉去。
张星行一惊,他顾不上楚酩,一个箭步回身手中剑咣然落地,险险将沈知景接进臂弯:“宗主!”
沈知景半仰着头,纤秀脖颈汗水涔涔,看上去极为痛苦的紧锁着眉心,他目光涣散的看向张星行,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仿佛失掉了全部力气。
张星行见他状忽地想起来,他昨日被何岳截杀昏迷之前,全身伤重失血险些折在那里,可自山洞醒来不久,除了伤口还有少许疼痛外,其余竟再没有别的后遗症了。
那样严重的内伤绝无可能一夜之间自愈如初,除非有人在他昏迷过程中以自身内力源源注入,带动他身体里的内息调和,催动经脉中大小周天的运转愈合。
张星行就算再后知后觉也该意识到了什么,沈知景仰在他怀中虚脱似的喘过了一口气,勉强聚焦起目光软绵绵的冲张星行小幅度的摇了摇食指,示意自己没事。
“你……”张星行喉头紧,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师兄,楚酩绝不是会害你的人,我回头再向你解释,眼下当务之急是你和玄玉的身体要紧,我先将郎中引过来罢。”周少台急匆匆瞥了张星行一眼,说话时有意将楚酩挡在了身后。
沈知景半合着眼,无声的点点头。
周少台领命去了,临走时颇不放心的回头看楚酩几眼,均被张星行以眼刀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你怎么样,那郎中治的了你么?”张星行握着他冰凉皓腕,只觉其中脉搏微弱,了无生气。
“治不了,那郎中是解毒来的,我体内又无毒,如何治?”沈知景无力的勾起嘴角,轻声细语的同他解释道。
张星行闻言一汪眼泪登时滚落,颤颤巍巍的压着哭腔:“那怎么办?”
沈知景闭上眼睛微微出了口气,然后极小声的在他耳畔道:“抱我回去罢,这里都是血腥气,难闻的很。”
张星行一怔,随即起身打横将他一抱,大步回房。
沈知景身形不矮,平时一副温润公子的打扮,身段如松气质如竹,修削而高挑,一身飘逸长衫下是常年习武所练成的身段,极其精炼削薄,抱起来绝对不轻。
张星行却丝毫不显沉重的模样,步履迅疾的穿过走道,任由两侧来往的魔教下属面露惊恐的目光投过来,他恍若不觉带着沈知景进屋,然后一把合上了门。
张星行俯身将人放在床上,抬手一抹脸上滚落的泪珠:“宗主。”
“嗯。”沈知景靠在枕头上,稍稍侧躺了身子,失笑道:“别哭。”
张星行侧身在床榻边上跪了下来,握着他的掌心,颤抖着将头抵在其中,泪水冰凉渗透在沈知景的指缝间。
沈知景叹了口气,抬手将张星行脸庞捧了起来,然后低垂着眼睫专注的吻了上去。
床榻之上帷幔纱帐重重叠叠绕在头顶,将整个房间的色泽渲染的迷蒙而暧昧,张星行扶着他的肩膀,手指撩开沈知景侧脸的长。
“你若是不疼,让我耗多少内力都无妨。”沈知景侧开唇吻,低声对张星行道:“不必介怀。”
“可为什么啊宗主,自盘湖剑庄起再到今日,你我无亲无故,你为何一而再三的舍命而助?”张星行蹙眉不解,眼圈依旧殷红如血。
沈知景虚弱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大约是一见如故。”
张星行当然不相信他的一见如故,世间哪来那么多的一见如故一见钟情,无非是其中原因沈知景不愿同他说实话。
耳鬓厮磨间,喘息声越急促起来,张星行狠的想咬他嘴唇,又舍不得这人再疼,只好侧头将泪水揩去:“不说便不说罢。”
“何岳此时还锁在地牢中,你命纪棠看紧些,不可叫他跑了。”沈知景声音极轻的嘱托道:“那人跟随太子多年,武功高强,虽然已经被我卸了内力,但拳脚功夫仍不容小觑,你审他时不要近身。”
张星行一惊:“你何时废了何岳的功夫?你们不是方才故人重逢么?”
沈知景弯眸而笑,温和道:“星星,不是所有故人都值得怀念的,有的沉疴若是不除,便永远没有彻底痊愈的时候,所以纵使连皮带伤再撕下
一层血肉来,也不能叫它始终在身上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