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评估了一下,还是打算说出来。
“因为一个错误,我害死了一个重要的人。”
导演看着拾二,他的脸在天窗的光下显得格外硬朗,他的眼神有一种成熟男人沧桑的魅力,只有在饱经风霜后才能体会到了坚韧与刚毅。
“我是来赎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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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区,九龙军事基地研究大楼内,主控室,夜。第二天。
投射在导演那张沧俊的脸上的光从天窗的暖黄逐渐变成冰蓝色的电缆光,他早已不在那轮皎月之下,黑夜里,只有无数的战术机器人如蟑螂蝗虫般扑向他们所栖居的这个方形的建筑里。时间再次从曾经的宴会转回现在大楼的主控室内。
导演看着眼前的那个跟疯丫头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衬衣的领口解开了三颗扣子,领带散开半搭在腿上,无数根粗实的线缆从搭落在肩膀的衣领开口处镶入她的背部,并联在她头戴式游戏眼镜上。
她像是一个失去撑力的提线木偶,在线缆的提携下以一个小腿外翻鸭子坐的姿势塌在地上,满身致密的光纤把她桃色的嘴唇和肩膀的锁骨印得格外透亮。
“怎么样,还有多久?”那是导演富有磁性的声音。
女孩背脊线缆的另一端连接着四个巨大的容器。有两个容器已经空了,另外两个容器里,本该死在娜拉手下的诗人和黑天鹅赤裸着身体,徜徉在碧色的透明溶液里。他们紧闭着双眼蜷缩着身子,好似婴儿酣睡在温暖的子宫,无数脑电波的电信号荡漾在容器中,像阳光照进果冻海一样斑驳。
“跟计划的不太一样,从波函数获得的确定信息不够,我得不到赝标量。”
();() “不能强行测出来吗?”
“只能感知,不能测量。测量会导致波函数坍缩,数据就全毁了。我能靠一些弱测量和大样本数据试算弥补一下,不过分析出数据的时间会有点长。”女孩说。
导演看了一眼右上角的屏幕,那里正显示着摄像头另一侧大厅的战况。
“疯丫头和拾二要撑不住了,娜拉还在朝这边靠近。还有什么办法?”导演问。
“让疯丫头回来掌舵,她破解过这种量子加密方案,一定有办法。”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呼吸都快凝固的疯丫头,她的状态绝不可能回到这间主控室内。
眼前的女孩明明跟她那么像,就连那异色的双马尾、混血白的皮肤都如出一辙。可是,她却那么忧郁,那么脆弱,那么不爱笑,像藏在枕头里疯丫头那个不为人知的人格。
“等不了她了,如果你来的话需要多久。”
“抱歉,她是个天才,而我只是她的效仿者。”
女孩把游戏眼镜上提,线缆下露出自己澄澈的眼睛。那双眼睛本该活泼清亮,可此时只剩自责和绝望,那种波光荡漾眼神,仿佛玻璃娃娃般脆弱无助。
“如果是我的话,需要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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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拾二这边,她也已经开始有些乏力了。弑神对她造成的伤害逐步积累在她疲惫的身体上,可是她却没对弑神造成一点影响,就算近身一样也打不过,更别说让他受伤。
她肋骨不知道碎了几根,苗刀撑着自己的身体,呼吸也越发开始沉重,然而弑神依然在进攻他的空余还能随手将悠悠球翻出眼花缭乱的形状,丝毫没有消耗精力的样子。
“我有些腻了。”
弑神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顺手擦了擦眼角困出的眼泪。
“再不拿点新东西出来的话,我可就不陪你了。”
“我也不愿意跟小孩玩呀。”
拾二一脸苦笑,这倒是实话。
打这种长距离软兵器,最好的办法便是找一个狭窄复杂的地形限制攻击,但是拾二不敢逃,还要时刻提防着弑神绕过她一球砸在疯丫头身上,眼前疯丫头只剩半口气,再挨一下哪怕神仙也救不活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准备收工回去睡觉。”
弑神突然摆出一个弓步,两只手将悠悠球的丝线拉直。这动作一反常态,不论之前如何进攻,他都确保着悠悠球在旋转,可以靠着旋转的力量来提供爆发以及收线。但现在,悠悠球彻底停了,好像反而那根纳米线才变成了主体。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叮。
不知为何,拾二脑子里突然感受到了一根牵着铃铛的丝线断了,那种感觉非常微妙,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侧过身去。
但是,幸好她侧了侧身子。
随着弑神手里的纳米线一弹,她原本站的地方从两脚之间突然裂开一道细缝,细缝从地面一直连接到墙面然后再贯穿屋顶,像被整块一并切开的蛋糕,整个大厅随着那条缝隙一分为二。毫无疑问,如果刚才拾二没动那一步的话,她已经变成两半了。
弑神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仿佛有些惊讶于她竟然躲过了必死的一招。
“不得不说你运气是真的好,我把整个大厅都给切了你都还能躲掉。不过我也有些好奇,我对着徐娇放这招的话,你该怎么办呢?”
说着,他再次拉开弓步,对准了疯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