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微微颔,从袖中取出了那个包着药渣的帕子,将其打开,递到他面前。
“敢问李医官,可否告知在下这几位药的名字和功效?”
“我先看看。”李泱上前一瞧,只见这几位药虽然名贵,却并不稀有,还算是比较常见的。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个叫衔寒花,有汗、清热的功效;这个叫夏合风,是用来汗和驱风的;这个叫商芥草,有镇痛、驱寒的功效……”
等他把这几味药一一认完,他挠了挠头,说:“总的来说,这些都是疏散风寒、解热镇痛之用。沈大人是要做什么用吗?”
沈扶听完他的一番话,心下微感错愕,一阵愧疚感油然而生。这些药,对应的确实是段明烛的症状。
“哦对了,前几日我师父给陛下开的药,好像就是这么几味。”李泱思索道。“敢问,这是陛下喝的药吗?”
沈扶闻言,心下略一思忖,随口编了一个说辞道:“正是。陛下多日以来未见好转,我担心养心殿里是不是有人在药中做了什么手脚,所以特意来询问一番,看来是我多虑了。”
李泱一听,无端想起自己曾经为圣上诊治过的那一次,安慰道:“陛下医术高,若是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定然能被陛下现端倪,沈大人无需担忧。”
沈扶点了点头:“只是陛下多日以来仍在病中,我实在放心不下。”
李泱不由轻叹:“怪我医术不精,连去替陛下诊治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沈大人如此关怀陛下,真不愧乃帝师也。但是沈大人也要保重身子,过于忧虑,于身体无益。”
沈扶拱了拱手:“多谢。”
李泱连忙回礼,两人又一番客套,沈扶便转身离开了太医院。
沈扶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已经是酉时二刻了。他本想先回府,然而,就在他故作镇定地绕过一处宫宇,走进长巷的时候,他终于走不动了。
沈扶背靠着石墙,闭了闭眸,心口竟然莫名一阵绞痛。今日生了这么一件事情,他此时,脑海里全都是段明烛。
如今,他对段明烛既是愧疚又是思念。
愧疚是因为,他竟然怀疑段明烛为了留下他,故意在药中做手脚。现在想想,沈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还亲自来太医院求证。
他明明爱慕着段明烛,却用这样的心思去怀疑他。沈扶神色里流露出一抹自嘲,他不配做他的臣子,他的先生,更不配爱慕他。他自诩君子,却枉为君子。
沈青砚啊沈青砚,你怎么敢喜欢他,怎么配喜欢他呢。离开京城,让他忘了你,让你也死了这条心才是正途。
这般想着,沈扶脸色变得极差。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神色,转身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愧疚之心难以平抑,不能亲口向他致歉,只能再去探望探望他。
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养心殿,侍卫们都认得他,所以无人拦他。走到西暖阁,只见院内并无他人,门也掩着。
沈扶正想走进去,却闻里面传来几声咳嗽,让他的心不由揪了起来。
“这药……主子还打算继续喝?”
是韩卓的声音。
若是仔细听,仿佛能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闻的颤音。
“为什么不喝?”
段明烛短促地道了一句。
“可是这药伤身啊。”
“拿捏好剂量,不会伤身。你瞎担心什么?”段明烛低低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虚弱和不耐。
听到这里,沈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本来打算进门的他也止住了脚步,继续站在屋外。
“主子也说,喝少许不会伤身,可是主子已经喝了这么多日了。”韩卓急切地道。
“朕懂医术还是你懂?管这么多。”段明烛已经十分不耐烦了。“拿来!”
“主子三思!”韩卓恳求道。“这药喝了数日,主子也连着高烧数日,可是沈大人并没有回心转意啊。若是……若是让沈大人现端倪该如何是好?即便沈大人现不了,再过几日,御医们也定然能现的!”
段明烛倒吸了一口凉气。